“三”字话音刚落,二楼栏杆上陡然传出一道女声。
“我出一千零一两。”
大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零一两弄了个措手不及,还以为又是哪个闹事的,但眼尖的人已经看出女子的身份来。
“蝶香姑娘,竟然是蝶香姑娘!”
这一声,惊得所有人都朝楼上看去。
苏晏也跟着抬头,果见蝶香戴着她那标志性的黄金面具,站在二楼的高台之上,静静地望着下面。
苏晏想到蝶香方才说过的话,心中浮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想上楼去阻止,但又怕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误会他与蝶香的关系,便只能强忍着冲动站在原地。
蝶香出声以后,场面并没有好上许多,反而多了许多抬价的人。有些人是为了看好戏,有些人则是纯粹地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都看出来了,蝶香对这幅画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亲自出面了。
果然,蝶香在那些人加价加到两千两之后,忽然道:“我出一千两。”
此话一出,大家都以为她说错了,底下便有人提醒他,道:“蝶香姑娘,方才出价是二千两呢,您就算出价,也应该出二千零一两啊。”
此话一出,立即迎来了满场的哄笑。然而蝶香却面色平静,等众人笑过之后,她才悠悠地道:“不好意思,奴家说的是一千两黄金。这是奴家的极限了,若还有人想加,奴家便让与你们,不与你们争。”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在这个一两黄金约莫十两白银的时代,一千两黄金,便相当于一万两白银。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连一万两的银票都没见过,而今天,一个当代画家的画作,竟然就拍到了一万两银子?
不止旁人震惊,就连苏晏也被惊住了。他不是不相信蝶香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可蝶香作为清倌,本身挣得就不如红倌多,这么多银子,她该攒多久才能攒下啊?
苏晏眼中汹涌,允知还道公子是因为自己的画被卖了这么多银子而激动,便道:“公子公子,谢公子把咱们的画卖到了这么高的价钱,一定能分不少,回去了咱就让他给咱分银子。”
允知的话却是提醒了苏晏。是啊,这画的所有权归谢望生,就算寻芳阁作为寄拍所会从中收取费用,但谢望生那边肯定是能拿大头的。不如等谢望生拿了银钱,他再想法子找谢望生要回来,再去还给蝶香,多多少少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这么想之后,苏晏没有再过多停留,甚至都没有关注蝶香拍下这幅画的后果,就带着允知出了寻芳阁大门,直奔乡下别院而去。
……
苏晏离去前托人去谢望生留宿的客栈给他带了个口信,就说他已经知道《群芳图》的下落了,让谢望生忙完之后到别院找他。
私自卖画这事谢望生本就做得不地道,因此在京中厮混几日后,发现实在避无可避,就找了个时间回乡下别院。
见到苏晏前,谢望生还自我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确保自己面上露不出破绽之后,才端着笑进了别院的大门。
甫一进门,他人未到,笑先至。手中拿着一折扇,笑得颇为招摇。
“苏兄今日甚有闲情逸致,还在这儿喂鱼啊?”
苏晏墨发半束,确实是在院子里喂鱼来着。但他穿得极有讲究,一身青绿长衫,与这院子里的春景融为一体,谢望生进门时就被这风景给迷住了,若不是有事来处理,他还真不想打搅。
苏晏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这时候作为嘴替的允知上线了。他倚靠在一个半人高的锄头上,闻言朝谢望生道:
“谢公子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怎么几日不见,连‘轻山兄’都不叫了,还一口一个‘苏兄’的,莫不是得了什么际遇,想要撇开我们这群穷亲戚不成?”
谢望生摸不准他是知道了什么才故意这样说的,还是只是随口一谈。但他决心伪装到底,便只能装傻,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竟就能被允知兄抓着不放了。允知兄若是听不惯,那我改便是。轻山兄,我可真羡慕你啊,到哪儿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书童护着,不像我,到哪儿都是孤单一人……”
说着竟仰天长叹,看样子竟是要抹起眼泪来。
然而在场的两人谁都没有理会他。
允知道:“谢公子可千万别这么唤我,我比您小,被您叫一声兄长那可是要折一年寿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