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振走出房门,不想惊动堂上的师父和师兄弟,悄悄从后门离开了黄山居。朝后山走去,在半山腰一片树林前的山坡坐下,看着夕阳余晖映照在满山遍野上,将雪地染红。想起以往总是带着年幼的黄小玉坐在这片山坡,看着夕阳,俯瞰山脚的黄山居。如今此景不再,小师妹即将嫁做人妇,新郎却不是自己,心里一阵唏嘘。
心中虽是苦闷,丁子振却无法埋怨任何人。他和大师兄关系一向很好,两人年龄也只相差一岁,师兄弟中二人年龄相近,能说的事也多,感情一直不错。陈景安家里虽然富裕,平日却丝毫没任何有钱大少爷的架子,也从没在师弟们面前摆过有钱人的款,私底下对待师弟们无微不至,这教丁子振怎么恨得起这样的大师兄。
原本前年便向黄小玉承诺,这趟旅程结束,他便打算安定下来,留在黄山不再外出,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看来过年后还是离开的好,省得将来触景伤情。心里正暗自神伤时,丁子振听见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一名白衫少女悄没声地站在自己后头,双手叉腰,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正是秦玥儿。
丁子振让秦玥儿此举吓得不轻,立时警戒得跳了起来,震惊道:「妳怎么会在此地?」早前见识过秦玥儿的身手,两人当真动起手来,他可没保握能取胜。
秦玥儿不理会丁子振,走到他身边,望向山下被群山包揽的小村落,道:「黄山派原来藏在这儿,此处山高水清,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场所,没想到你看来也没多大,年纪轻轻便已准备在此养老。」
丁子振暗中警戒,不解秦玥儿提起黄山派有何用意。倏然心中一惊,难不成竟是先前得罪了封不规,引来魔教杀机,因此祸及黄山派。一时越想越惊,当初意气用事,他一条烂命没了便罢,若将此事牵连到家乡的师父和师兄弟,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丁子振望着秦玥儿,正色道:「得罪妳师叔的人是我,可别将不相干的人扯进去。」
秦玥儿转头看了丁子振一眼,神情仿佛是听见这世上最好笑的事。她忍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可别弄错了,师叔这等恶人才不会将你放在心上。应该说,那晚他和谁动过手都记不得了,倘若你是位美女,他或许还可能惦记你一宿。况且,人家才不会为了师叔这种人奔波呢。」丁子振一怔,怀疑道:「那妳巴巴的跟着我到了此地,究竟是为了何事?」
秦玥儿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般地看着丁子振,道:「我不是才说过,人家会再来找你。我正想问你,你的武功这样差劲,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敢去拦在师叔面前,真不明白你这样有勇无谋的笨蛋是如何活到当下。」
丁子振面上一红,她确是说过要再来找自己,可也没料到这样快又见面,转过头不去看她,道:「有人作恶,我撞见了自然要上前阻止,只要心怀侠义是谁都会这样干,这有何好奇怪的。」
「真是如此?」秦玥儿侧着头,半边发丝和缎带垂在她脸庞,打趣地看着丁子振。
丁子振此时才注意到,她秀发上的缎带已换上了那日卖给她的那两条粉白色缎带。不得不说,这两条造价低廉的缎带系在她头上,依然不减秦玥儿的绝世美貌,也不知是缎带衬托了她,还是她衬托了缎带。若是由一名普通女子别上这两条普通的缎带,是否还能像秦玥儿这般脱俗好看。
丁子振连忙阻止脑子胡思乱想下去,何逍然和王义昭都对他耳提面命过,况且对方是魔教中人,就算黄小玉要嫁给大师兄,自己也不该对她有丝毫妄想。
秦玥儿歪着小嘴,有些不屑说道:「明知道对方是六大恶人之一,仍忙不迭地凑上前送死,一般人早逃得远远的,你的想法可真奇特。何逍然不也对你说,男子汉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死在我师叔那种人手下可不值得哩。」霎时间丁子振不太明白她是不屑自己,还是不屑封不规。
丁子振道:「原来那日前辈和我说的话,妳在外头都听见了。」想起那日夜里在破屋中,何逍然出声才将她请走,不过事后也明白何逍然是有意而为之。何逍然既要指点他剑法,自然不能让秦玥儿留在一旁偷听。
「是啊,可惜你的何前辈不让人家继续听下去,错过了他教你剑法的好戏。」秦玥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丁子振神情错愕,结结巴巴道:「妳…妳…妳怎么知道前辈教…教了我剑法?」
秦玥儿得意至极,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笑道:「今日你对战金刀门那二个蠢货时,剑法俐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可不像你和师叔交手时那般窝囊。那时你的剑法花俏有余,却没用处。你真以为人家看不出差别么?」听到此言,丁子振脸色一沉,道:「那是我师门剑法,妳看不上眼便罢,不许出言侮辱。」
秦玥儿淡淡地说道:「我何来的侮辱,你今日不是也靠着这套剑法教训了那二个蠢货。不过今日你施展出来,少了那日夜里的花里胡哨,多了些凌厉,想来正是『一剑镇九州』的手笔。」她虽未亲眼所见,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丁子振甚是惊讶。
莲峰剑经何逍然指点,原本的剑招只留其形,剑意脱胎换骨,在一般人眼里俨然已是套不同的剑法。秦玥儿才见识过两次,便能看出是出自于同一套剑法,武学造诣确是不凡,难怪能与王义昭这等武林前辈交手而不落败。
丁子振心道:「若她此时突然对我施加偷袭,我手中无剑定然不是她对手,非要惨亏不可。」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就算手中有剑,以秦玥儿的身手,自己恐怕也非她敌手。
秦玥儿嫣然笑道:「不过你也真有心机,原本的剑法里还藏着我也看不出门道的招式,这也是何逍然教的?」
他苦思了数日,好不容易能在莲峰剑招中插入一两式三清剑,却让她说成有心机,听了心里有些气恼,不悦道:「既然都让妳猜中了,我还能说甚么。妳来寻我,不为寻仇,就是想确认这个,若只是如此,那可以请妳离开了。」
秦玥儿笑而不语,绕着丁子振周身走了一圈,停在他面前,道:「人家是魔教妖女,你就这样赶我走,难道不怕我离开后,回来对黄山派不利?」
丁子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妳都说封不规连我都记不得了,岂能记住黄山派之名。我黄山派是无名小派,在江湖上本就无足轻重,无关武林大局,我想魔教应该没那闲功夫为了我们这小门派大动干戈。」
秦玥儿小嘴一扁,道:「唉呀,怎么这样快学聪明了,如此一来便不有趣了。」她因为丁子振未能上当极是不甘,扼腕叹息的模样如此娇俏可喜,令丁子振不由得心中一荡。
明知她是魔教中人,丁子振心里却直觉她本性不坏,至少并非封不规那般的恶人。只是她本就出身魔教,会不会有丁子振未见识过的一面,就不得而知,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日。
丁子振道:「玥儿姑娘,倘若真的无事,我们就此别过。尊驾贵为魔教圣女,我想我们这穷乡僻壤并不适合妳尊贵的身分,就此别过。」转身便欲下山。其实他心里也急着想逃离这小妖女,深怕与她相处久了带来不好的影响。
「丁子振,我再问你一事,若再让你遇见我师叔为恶,你依旧会跳出来阻止他么?」秦玥儿看着丁子振的背影,提高音量问道。
丁子振回头,看见秦玥儿神色严肃,心里觉得古怪,二人虽然今日才算正式认识,但她个性活泼飞扬,一直对自己笑容可掬,难得露出如此正经八百的神情。丁子振不加思索的回答她:「会的,只要他在我面前为恶,就算我的武功不如他,也必定会上前阻止,无论遇上多少次都一样。」随即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回到黄山居,在门口遇见了正要出门的黄小玉,她一见丁子振,奔上前握住了他的双手,着急道:「二师哥,你刚上哪儿去了,大家都在找你。」丁子振发现众人正准备出门寻找自己,感到一阵不好意思,歉然道:「我只是去后山吹个风而已,没事的。」
或许是意识到陈景安就在身后,黄小玉红着脸甩开丁子振的手,嗔道:「下次别甚么都不说就跑出去让人找不到人。」转身率先走回屋去。
江诚道:「二师兄你没事吧,我们是想出来找你回来吃晚饭了。」看见为了自己这般劳师动众,丁子振心中感到惭愧,又不希望师兄弟看出自己的情绪,便强笑道:「吹个风透个气,人已经好多了。吃饭,吃饭了。」便拥着众师兄弟进门去。
林平却仍不明白,边走边道:「外头天这般冷,冷风刮在脸上,连气都透不过来了,二师兄是要吹甚么风,透甚么气。」丁子振瞧着五师弟天真的模样,明白他还单纯的像张白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以后便会明白。」林平一脸懵懂,不知以后指的是甚么时候。
晚饭时分,陈景安也留了下来,大家在餐桌上都缠着丁子振讲述这年江湖上的见闻。丁子振天南地北的和师兄弟们一聊开,心情也没那样郁闷,却还是无法做到和小师妹正眼相视。讲到在杭州外的小村酒肆解了柳道通的点物寄气时,师兄弟们哄堂叫好,也问起这柳道通是何许人也。
师兄弟们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没听过柳道通大名,丁子振便对师兄弟们说起了四绝在江湖上的地位。当他神采飞扬的解说着,蓦地里才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或许并不属于这里。
在外流浪,或多或少会思念故乡的师兄弟、师父,小师妹,但自己心中是快活的。这种快活和待在故乡、亲人身旁的快活是不同的,那是一种无拘无束,天地任我遨游的快活。虽然武功低微,他还是希望继续在江湖上闯荡,看看这个世间未曾见识过的事物。想通这点,丁子振豁然开朗。
在山上吹风时,为了过年后是否该离开故乡,心中或许还有些迷惘纠结,如今迷惘剪除再无杂念。想通后,他十分开心的向众位师兄弟敬酒,江诚和魏沐见他兴奋异常,只道他情伤未愈故作欢笑,都劝他少喝一点。只有陈景安和林平陪着丁子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最后三人一起醉倒。
黄宗书看了不禁连连摇头,命江魏二人将丁子振和林平扶回房中休息。黄小玉看见丁子振和未来夫婿竟相偕喝得酩酊大醉,气得不想理会二人,陈景安稍后也由家丁接回家中。
丁子振直睡到次日正午方才醒来。一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痛苦艰难的起身坐在床榻边,揉着太阳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决不会再这般饮酒。精神还在恍惚,人未完全清醒过来之际,只听「呀」的一声响,房门已被打开,一阵浓郁的茶香先飘了进来,黄小玉用托盘端着一杯浓茶走进来。
「诺!」黄小玉生气的将这杯浓茶递在丁子振手上。因为太过用力,茶水泼溅出来,洒了一点在丁子振手臂上,茶水烫得他发出一声惨叫,抱怨道:「小师妹,妳这是在做甚,想烫死二师哥么?」
黄小玉叉腰娇嗔道:「这样就能烫死也太便宜你了,看你下回敢不敢再喝成这样烂醉,快把茶喝了解解酒。」丁子振深怕小师妹生气,依言将这杯浓茶喝了。只是这茶又浓又苦,入口烫舌,他一张脸苦得皱成一团,便想将茶吐掉。只是小师妹就在一旁监督,再苦再烫丁子振也只能皱着眉头喝完。黄小玉虽然板着脸,却是憋着才没笑出来。
一杯浓茶下肚,人也清醒多了,便问道:「师弟他们呢?」黄小玉收了杯子,道:「他们都在前院练功,五师兄也喝得一般烂醉,醒得却比你早。」真不愧是十八岁的年轻人,丁子振暗暗感叹自己都过了二十三岁,也不算太年轻了,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还是少过为妙。
「等会儿就要用午饭了,你还要去看师兄他们练功么?」黄小玉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担心丁子振会介意自己和陈景安订亲的事,冷静下来独处时,和他对话都是小心翼翼,深怕触碰他敏感的神经。
丁子振自然也能感觉到黄小玉周身散发的这股气氛,他擡头望着黄小玉的脸,道:「小师妹,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妳和师父就像我真的亲人一般,就算…就算我们结不成夫妻,妳永远还是我的好妹子。况且妳要嫁的人是大师兄,我相信大师兄能好好珍惜妳,替我照顾妳。」至始一直憋着情绪的黄小玉,听到丁子振这番告白,再也按捺不住,扑在丁子振身上哭出声来。
丁子振从以前就深深以为以自己和黄小玉的感情,二人都明白,最终一定会走在一起,于是乎顺其自然,也未曾向她表白过。如果只是以这段从未表达过的关系,要拴住小师妹等她一辈子,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自私。如今大师兄率先跨过这道藩篱向黄泽提亲,心中虽是感到疼痛,丁子振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太过被动,早已错失了先机。况且他长年流浪在外,大师兄与小师妹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反而变多,大师兄来提亲,小师妹无法拒绝,丁子振也是可以理解。
抚着黄小玉的秀发,丁子振道:「好啦,我们去看师弟他们练功。」黄小玉才擦干眼泪,破涕为笑,起身和他出门。
两人走进前院,便看见魏沐和林平手持木剑,正在院子中央过招,江诚则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对拆。丁子振和黄小玉来到院子,魏沐和林平见到两人便停下手来,林平上前兴奋道:「二师兄,你看我的黄山莲峰剑是不是进步了?」
林平虽然兴奋,丁子振却是有点尴尬不好评论,这几日的经历令他明白了本门剑法的不足处,练得再好,在高手面前也是不足一哂。他接过魏沐手上的木剑,向林平道:「我们师兄弟一年没见,来练个几招吧。」看见林平跃跃欲试,不禁莞尔。
「二师兄,请!」林平呼的一声,长剑直指丁子振。丁子振看见他,就像看见往日的自己,随手一剑架开林平的攻势。院子不停响着木剑钝器相交之声,几个回合过去后,一旁江诚、魏沐不禁「咦」了一声。黄小玉走近江魏二人身边,问道:「怎么了么?」
「二师兄使的剑法,看起来像是莲峰剑,却又不像,这是怎生回事?」江诚带着疑惑喃喃说道。魏沐也看出些端倪,但不是很肯定。黄小玉在本门武艺上的造诣没他们两人高,只道:「爷爷早说过二师哥的莲峰剑是我们之中使得最好的,本来就有他独到之处也说不定。」魏沐抱胸歪头,继续观察院子中二人过招,皱眉道:「好像也不是如此。」
江诚和魏沐两人能立即察觉丁子振的莲峰剑有古怪,并非二人武艺高超,而是莲峰剑二人习之有年,对一招一式都无比熟悉,才会对丁子振的剑法生出疑问。丁子振虽然努力掩饰,以原本的莲峰剑应对,无奈他眼界已开,此时锋芒毕露,招式上的不凡藏也藏不住,仍是被二未师弟看出其中不同。
再过得几招,丁子振一剑直捣黄龙,缴了林平的长剑,木剑腾空飞起,落在丁子振手上。林平空着双手,呆楞在原地,随即爆出一声欢呼,道:「二师兄的莲峰剑果然厉害,不过我也不差吧,这次比去年多撑了几个回合。」其实不用一个回合,丁子振便可分出胜负。经过何逍然的指点,他如今比任何人都了解莲峰剑的缺陷,只是不想扫五师弟的兴,陪他多拆了几个回合。
丁子振想和师兄弟们分享这几日来的心得,一想起何逍然的交代又有些犹豫不决,低头沉思时,一擡头见江诚和魏沐望着自己的神色有些古怪。
「二师兄,你今日所使的莲峰剑,似是而非,和以往的招式略有不同,我也很难说清楚哪里不对。」江诚老实对丁子振说出心中的想法,魏沐也点头赞同,以往就算丁子振外出回来,剑法也没起过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禁心生疑窦。
既已被师弟们看破,丁子振道:「我使得的确不是原本的莲峰剑。原原本本传承本门的一招一式的确是必要,毕竟那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只不过临阵对敌时,你们也不能固守着原本的招式,要懂得变通,招式是死的,用的人是活的,能克敌致胜才是好招。」
见师弟们听得目瞪口呆,丁子振明白他们向来不出黄山,从未在江湖上和人交过手,听起来不免过于深奥。想起以往他也是如此天真,若未遇见何逍然,行走江湖五年,至今还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广阔的江湖上,真正见识过高手后,想想能侥幸存活至今,背后都会出了一身冷汗。
突然听见江诚几人恭敬的喊了:「师父!」黄小玉则叫了爷爷。丁子振转身一看,黄宗书正神情肃穆地站在大厅门口,连忙也躬身喊了声:「师父。」
黄宗书道:「子振,方才那番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丁子振被师父严肃的眼神看得冷汗直流,心想自己未向师父禀报,便擅自将本门武学招式改动,更向师弟们口出如此言论,对师门已是大不敬。
正当寻思该如何回答师父时,只听黄宗书叹了口气,道:「其实你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师父只是个乡下名不经传的小武师,不能教你们甚么惊人的武学,让你们埋没在这儿,我也很是惭愧。」
丁子振惊讶看着师父,没想到师父的思想如此开明,他忙跪下喊了声师父,将他在杭州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只是提到何逍然时,是以「一位高人」带过。众人没想到丁子振遇上如此凶险的事,还险些丢了性命,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黄宗书道:「你先起来,没料到你这趟出门竟有此等奇遇,我看你使得莲峰剑,威力尚在我传授于你的莲峰剑之上,你就教给师弟们吧。」
何逍然曾道,各门派固步自封,拘泥于本门招式,不接受武学创新,是现今武学之道受限,开始衰退的主因,丁子振没想到师父无这般食古不化的定见,不禁大喜。
丁子振便将那晚想通的莲峰连环剑演示给师父和师弟、师妹看。三清剑则是何逍然亲传,没何逍然同意,丁子振就不方便在众人面前演示,当然他在莲峰剑式中融入三清剑的招式,更加不能透漏。
莲峰连环剑式招招连环相扣,毫无破绽,院子中丁子振一套剑法使完,收剑而立,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惊讶得合不拢嘴,无法想像这是原本那套黄山莲峰剑。
黄小玉道:「这还是莲峰剑么?」她眼里只觉这套剑法比刚才丁子振和林平比试时更加厉害,已和她从小所习的黄山莲峰剑迥然不同。
「这还是莲峰剑没错。」黄宗书可是练了一辈子的黄山莲峰剑,怎么可能看不出。只是丁子振所使的莲峰剑,少了花招,去芜存菁,变得更适合临阵对敌,但剑法的骨干仍是原先的黄山莲峰剑。黄宗书想起过往,从前师父教自己时,师父怎样教,到了他手里,他也是如此传下去,从未想过莲峰剑还能有这般变化。
黄山派的武学,不管是拳脚功夫或剑法,其实更着重在养身健体之上,并不适合拿来对敌打斗之用,何逍然当时一眼便看出来了,只是没明白告诉丁子振。黄宗书也不是不告诉他们,是他自己也不知。丁子振则是多年之后才体会出,为何将黄山派的武功用在实战上会如此别扭不济的原因。
看着师弟们练着莲峰连环剑,喜不自胜的模样,丁子振心里也有些成就感,连师父也在一旁持着木剑琢磨。黄小玉则到厨房准备午饭,她对武学上的兴趣可没这几个大男孩那么高。
吃过午饭后,陈景安也来了,他讪讪一笑,看来也是酒醉方醒,黄小玉白了他一眼,便退开不再理他。
林平立即拉上还想找黄小玉说话的陈景安,让他看了丁子振教给自己的莲峰连环剑。陈景安惊讶看着这从小练到大,却已脱胎换骨的剑法,他诧异问道:「这全是子振想出来的?」丁子振摇了摇头,道:「不全是我,有个武林前辈指点。」丁子振又花了些时间,对陈景安讲了杭州那晚的事,然后又将莲峰连环剑向陈景安详细演示一遍。这天五个师兄弟不亦乐乎的孜孜练习,浑然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