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会意,连忙拍着伊尔莎的肩膀说道:“不过呢,你也别太担心了,夫人最是公道的人,等她醒来定会没事的。”
伊尔莎听了二位女使的话,满含感激地说道:“多谢二位姐姐,辛苦你们照顾好夫人,我想趁夜黑大家都休息了,去看看摩昂,只是我不知道静室在哪里。”
阿墨看着伊尔莎的脸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早就替你办好了,你看!”只见阿墨从袖口处取出一枚钥匙在伊尔莎面前晃了晃。
“静室的钥匙?”伊尔莎接过钥匙吃惊地问道。
“是的,这是我从夫人那里取来的,你快去看看摩昂将军吧,你下了绝想崖沿着小路往山下走,在后山有一棵特别粗壮的古松,树杆上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你按一下树会移开,就能看到静室的大门了。”阿墨说到。
“多谢二位姐姐!”伊尔莎难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就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
“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这是上好的创伤药,想必摩昂将军也受了伤。”阿韵扶起伊尔莎,把一瓶白瓷瓶交到她手中。
伊尔莎接过药,再次谢过二位女使,之后就快速跑出星辰殿,向山下跑去。
路上漆黑黑的,到处都是打斗痕迹,以前的落伽山此刻路上灯火通明,这时却凌乱不堪,伊尔莎心下难过,这处世外桃源,仙境一般的地方,再无往日的风采。
她先悄悄进入厨房拿了一点食物,然后按照阿墨的指示往后山跑去,此刻夜已经很深了,山上静悄悄的,经过白天的袭击,落伽山已经元气大伤,众弟子都受了伤,都已经歇息下了。
当她来到后山时,借着被乌云遮挡的昏暗月光,看到一个特别醒目的古松,在暗夜里如同一尊长夜不眠的侍卫镇守在落伽山脚,伊尔莎心想这颗古松也许就是静室门前的障眼法,于是她走古松前,在树杆上摸索着,当手触到一个特殊的图案时,黑暗中她的心似乎点亮了灯光一般,一股雀跃的情绪浮上心头,她恨不得立刻能见到摩昂,于是在图案上重重地按了一下,顷刻,只见这颗大树似有教一般,缓缓地挪到了一边,在它身后闪现一个幽暗的石头门,朦胧的月光下石门似一巨大的手掌做出一个禁止的姿势,威严的耸立在山脚,令人心生畏惧。
伊尔莎顾不上害怕,急忙掏出钥匙,在石门上摸索着,那石门上长满了苔藓,湿湿滑滑的,也许是机缘巧合,她就这么匆匆忙忙的打开了了石室的门,只听一声沉闷的嘎吱声,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从里面倾泻出一股亮光,在深秋的静夜里更显出几分暖意,伊尔莎心下大喜。
石室内清冷幽森,似古墓一般,两排壁灯稍微显出一丝生机,伊尔莎沿着灯光侧身朝里面走,只见尽头一间开阔的空间里,有一个略显粗糙的圆形石桌,上面一盏小小的灯盏,旁边一个修长的身影在石壁上投下一片清影,那个影子仿佛是听到了响动,就向外走了两步,伊尔莎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那是身影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月色中归来她长夜思念的摩昂!
于是她急忙跑过去,压低了声音喊道:“摩昂!摩昂!”
摩昂听到了伊尔莎的声音,在灯火中再次确认了她的身影,激动地向伊尔莎跑去。
“伊尔莎,你怎么来啦?”摩昂一把拉住伊尔莎,上下打量着她,眼里却闪着难以抑制的光芒。
“摩昂,摩昂,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伊尔莎嗫嚅着嘴唇,一颗颗泪珠沿着脸颊滚落下来,像一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情。
“没事了,没事了。”摩昂把轻轻抚摸着伊尔莎的头,柔声安慰道,伊尔莎能感觉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却带着无限的温柔。
伊尔莎反倒显出几分羞涩,于是擦干眼泪,打开手中用荷叶抱着的食物,“饿坏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摩昂看着摆在桌上的食物,顿时觉得饥饿难耐,这一天都在紧张中度过,还滴水未沾。
“伊尔莎,太感谢你了,想得周到了,我真的饿坏了。”他做下来拿起食物就大口吃起来。
伊尔莎看着摩昂吃得香香的样子,想起了他们一起去采药,坐在水草边吃干粮的情形,摩昂那张雕塑般的脸庞依然似水洗过一般干净,在灯火中带着阳光般的光彩。
待摩昂吃完饭之后,伊尔莎取出药,她早就注意到摩昂手臂上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摩昂低头看着伊尔莎,柔情地说到:“谢谢你,伊尔莎!”他是在战场上生死不顾的人,浴血里不知死了多少回,从来没有这般被人精心呵护过,只觉得心头暖暖的,灯光下伊尔莎低着头,那挺立的鼻尖似漠北大草原带着冰雪的山峰。
伊尔莎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冲摩昂甜甜一笑,随后又认真替他涂药。
上完药之后,伊尔莎拉着摩昂围坐在石桌边,在灯火下说起话来。
“摩昂,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陛下他有没有罚你?”伊尔莎此刻才有机会问道,她一直担心自己走后,摩昂会承担什么样的惩罚。
“别急,慢慢听我跟你说,首先让我帮你处理下伤口。”摩昂打开石桌上药,扶着伊尔莎的肩膀让她坐好,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在她脸颊上轻擦着药水。
原来打斗中伊尔莎脸颊上被剑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只是她心情一直紧绷着,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才感觉到疼痛,她心里想着摩昂果然心细如发,还是像以前那样细腻。
摩昂看着伊尔莎低垂的侧脸,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伊尔莎了,自从雨夜送别之后,他一直担心此生是否还能再见道,此刻伊尔莎的一张俏脸就在灯火中摇曳,他一颗心才真正定下来,仿佛捡到一颗沧海遗珠一般,珍贵得恨不得立刻捧在手心里。
“伊尔莎,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你了。”摩昂低声说着,眼角带着柔情,起伏的胸膛尽可能地克制着汹涌的澎湃。
“摩昂,我也是,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伊尔莎柔声说着,眼底的泪水打着转,只是她不让自己流出泪来,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说过,千难万险我都会去找你!”摩昂盯着伊尔莎说道,拂去她面前一缕散落的头发。
“快说说,自从别后,你怎么样?”伊尔莎低眉掩饰着一丝小儿女情态,然后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
“自从那晚雨夜送你离开之后,我安顿好阿术他们的尸首,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回佩斯城向陛下禀告了空谷发生的一切,陛下痛苦万分,他痛恨自己早该想到贝拉殿下回找到空谷,他更不能原谅自己让夫人再次回到空谷,夫人的意外他也有责任。”摩昂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后来,我又向他禀明了夫人所说的精灵族的传说,以及夫人担忧的黑死瘟疫怕是贝拉殿下惹出来的祸端,这件事引起了陛下的注意,贝拉殿下与洛汗王国有难解的家仇国恨,若果真如夫人担忧的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陛下就派我打探贝拉殿下的行踪,然后一路跟踪他直到查出他的阴谋。”
“那他有没有处罚你?”伊尔莎急忙问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处罚倒是有的,我毕竟负责空谷的守卫,出了事当然要军法处置。”摩昂尽可能地轻声说道,因为他注意到了伊尔莎紧张的脸,不想令她担忧。
“快说说,什么处罚?”
“就是吃了几鞭,然后这条命记下了,若此行不能完成任务,就......”摩昂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伊尔莎已经流下泪来,不忍继续说下起。
伊尔莎注意到摩昂后勃颈处有一道深深的鞭痕,心下难过,别过脸去流下泪,抖动着肩膀背对着摩昂,低声说着:“都怪我连累了你。”
摩昂一时没有说话,轻轻扶着伊尔莎的双肩,半晌说道:“伊尔莎,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你没有去空谷,我这辈子也没机会遇到你,你想呀,北海那么远,我更不会游泳,连船都没划过,怎么去找你呢。”
伊尔莎噗嗤一笑,回过头来,朝着摩昂胸前轻轻拍打了几下,“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摩昂笑着握住伊尔莎的手,轻声说着:“我说的不是真的吗?你看,你笑起来比刚才好看多了。”他露出一口白牙,令伊尔莎想起了夕阳下摩昂教伊尔莎射箭时,他回眸一笑的样子,那个鲜衣怒马的画面她一直记在心底。
“那后来呢,就刚才,你是怎么及时出现的。”伊尔莎想起刚才贝拉殿下朝她伸出的魔爪,心里还是一阵悸动,如不是摩昂及时出现,恐怕自己现在早不知道在哪里了。
“我领了罚之后,就一直打探贝拉殿下的行踪,他们一直隐藏在佩斯城的一个民居里,那里有一群他的拥护者,怪不得全程搜捕依然没有他的下落。自从你逃离了空谷脱离了他们的视线之后,他们就一直向北查询你的下落,我就一直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他们,后来我一直跟到这里,其实我早就在隐蔽处发现你了,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就一直没敢惊动你,好在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摩昂坐在灯光下把最近发生的事慢慢讲给伊尔莎听,伊尔莎能明显感觉到他惊喜的神情背后不敢表露的疲惫,想来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
“这么说,昨天晚上贝拉殿下造访星辰殿,你也知道?”伊尔莎听完之后很是吃惊,随后想到昨晚她和阿衿、丽妃德就躲在山后面向大殿里偷看,根本没有发现摩昂就在不远处。
“是的,我在后面悄悄跟着,看着他们上了绝想崖,之后贝拉殿下进入星辰殿,但是他和夫人都谈论了些什么,我并不知道。”摩昂想着昨晚贝拉殿下的手下都等候在大殿门口,他并不敢靠前,只能躲在黑暗中远远地观察。
“是的,他昨晚前来找夫人,并不像是寻仇,今天却突然发起进攻,真想不通这是为何?”伊尔莎盯着摩昂问道,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恐怕只有夫人知道了,从昨晚星辰殿就加强了守卫,看来夫人也是早有准备。”
“不管如何,总归多谢你及时出现,不然整个落伽山恐怕不剩一个活口了。”
“贝拉殿下这次恐怕伤了元气,他结结实实地中了我一箭,就算不能要了他的性命,也够他安静一段时间了。”摩昂似乎是在安慰伊尔莎。
“是啊,如果没有你,后果不堪设想,万万没想到贝拉殿下的黑魔法居然那么厉害,连夫人和四位掌门人都打不过他,丽妃德更是.......”伊尔莎说到此哽咽住了,她没办法回想丽妃德那张越来越惨白的脸,就在早上她们还一起穿过瀑布,准备乘船离开落伽山,如果自己能阻止丽妃德返回来,那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伊尔莎,你别难过,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这也许就是佩斯城古老的诅咒,要怪也应该怪我们,是我们杀入了佩斯城,惹了不该惹的东西,该赎罪的应该是我们。”摩昂握着伊尔莎的肩膀安慰道,他的语气渐渐地显得急促,神情关切而紧张,薄薄的嘴唇轻咬着,吐字依然清晰有力。
“陛下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伊尔莎抬起泪眼问道,也许她是想找到一种解脱,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是的,这也是陛下让我暗中查看贝拉殿下的原因,夫人的死已经令他心碎,如果黑死瘟疫真是贝拉殿下点燃的复仇之火,那陛下的罪责真是太大了,这天下的生灵恐怕都要遭殃了。”摩昂剑眉扬起,抬起下巴坚定地说道,伊尔莎能感觉到他胸中正有一腔热血正在汹涌着。
“也就是说,之后你会与我同行?”伊尔莎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似一团跳动的火苗。
“是的,之后的路你我并肩同行,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孤单上路了。”摩昂轻轻划了下伊尔莎的鼻尖,嬉笑道,笑起来时下巴的那条沟似一个浅浅的酒窝,坚毅的脸似锋利的刀尖,只是眉眼间带笑令整个人显得柔和很多。
“那太好了!”伊尔莎轻呼道,尽管她尽力掩藏自己的欣喜,但是摩昂还是能听出她内心激动的心跳,以至于笑得更欢了,晚风也似乎变得活跃起来,满山的血腥味也暂时消失在这片欢喜中。
他们就这样的夜风下静坐了一会,漆黑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淡淡的月亮,一片乌云挡在它的面前,遮住了它的光华,点点星光惨淡地照着落伽山,似乎不忍心打扰落伽山的哀痛,故而敛住了自己的光芒,想与这片离天最近的山脉一起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