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伊尔莎仿佛听到空中传来金雕的声音,一支利箭精准地从贝拉殿下的后背射来,正中他的左胸,他惨叫一声,那骷髅般的魔爪也垂落了,不等他回头,随后又连续几支利箭射中了他的坐骑,他和坐骑种种地跌落在地上,空中连续发射出精确无比的利剑射中地上的一群黑衣人,他们惨叫一声倒在火光里,
伊尔莎心下大惊,这熟悉的金雕声,还有那无人能比的箭法,除了摩昂还会有谁呢?
突然,浓烟中冲出一只巨大的金雕,后背上坐着一位手握长弓的俊朗身影,苍白清瘦的脸上一双丹凤眼,眼尾微挑斜飞入鬓,鼻梁直挺嘴唇微薄,整齐的发辫低垂在耳后,银白色的长衣在腰间束着一条镶着金边的腰带,脚上穿着一双皮革靴子,身影似轻风穿过竹林,似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战士,冷峻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坚毅的眼神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忽闪的火光中,那双眼睛倾斜出万般柔情,似一张网撒在伊尔莎身上,紧紧地护着她。
伊尔莎似梦幻一般只觉得太不真实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刻与摩昂重逢,悲喜交加中竟说不出不话来。
摩昂迅速从金雕上跳下来,一个跟头翻到贝拉殿下面前,贝拉躺在地上,一双疑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摩昂,猛然间他似醒悟一般,如同一只猛兽爆发出原始的野性,挣扎着站起身来,挥舞着双臂准备施展魔法。
“原来是你?驭马者!摩昂将军!复仇的时刻到了!”贝拉高举双臂狂啸着,仿佛卷起战场上所有的戾气,誓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贝拉殿下!久违了!”摩昂一个转身拉满了弓朝贝拉射去,连续的利箭如同一道道闪电,不给贝拉喘息的机会。
贝拉只顾躲闪来不及施展魔法,伊尔莎趁此机会握紧长剑刺来,她和摩昂前后配合,杀得贝拉无从还手,他的坐骑又被摩昂射死了,左胸已经中了一箭,一时难以施展魔法,他脚下如同惊鸿一般轻快,衣角飞扬,竟也不曾受伤。
“伊尔莎,攻他眉心!我掩护你!”摩昂朝伊尔莎喊道。
伊尔莎会意,她早就注意到贝拉殿下脸色惨白,只有眉心发黑,那是练习黑魔法导致的,也许那里就是他的命门,于是舞起长剑纵身朝贝拉眉心刺去。
就在伊尔莎铆足了劲正要刺中时,一扇黑色的翅膀扑来,一个黑衣人坐在巨大的黑鸟背上,伸出长长的手臂一把抱住贝拉殿下,如一阵狂风般卷起地上的尘土穿过火光冲入云霄。
伊尔莎被这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扑倒在地上,飞起的尘土令她睁不开眼睛,摩昂一把赶来用身体护住了她。
原本还在打斗的残余黑衣人也如同一阵狂风般乘着黑色的翅膀卷土而去,只留一地的打斗痕迹和冲天的火光。
摩昂搂着伊尔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柔声喊道:“伊尔莎,伊尔莎,你没事吧?”他慌乱地查看伊尔莎有没有受伤。
“摩昂,我没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伊尔莎轻声安慰道,盯着摩昂的眼睛问道,直到看到摩昂熟悉的笑容,她一颗心才沉下来。
“你没受伤就好,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咱们先救受伤的人。”摩昂冲伊尔莎轻松一笑,仿佛心里的巨石落下一般,随后站起身来,伸手拉起伊尔莎。
打斗的场面一片狼藉,大家奋力扑面火,然后慢慢地聚集到一起。
华师傅胳膊上中了一箭,他忍着伤痛清点人员,此时整个落伽山几乎毁于一旦,大部分弟子都身受重伤,妲夫人身受重伤已经昏了过去,阿衿和二位女使守在夫人身边,最年长的慕掌门身受重伤嘴角流着鲜血,想是中了贝拉殿下的黑魔法,另外两位掌门人昏倒在大殿门口,地上还有几位忍着伤痛站不起来的弟子,青萝、鹤西也受了伤,剩余的弟子倒在血泊中已与黑衣人同归于尽,大殿都已被烧坏,整个落伽山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
阿衿和二位女使把夫人送回星辰殿休息,其余众人都全力抢救伤员。
伊尔莎在慌乱中找到了丽妃德,只是她低垂着头紧逼着双眼,已经没有了气息,嘴角的鲜血已经凝结。
她哭喊着:“丽妃德,丽妃德,你醒醒,你醒醒......”
可是丽妃德似沉睡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灰白色渐渐加重。
摩昂走到伊尔沙身边,轻声安慰她。
俞掌门和华师傅听到伊尔沙的哭喊,都回头望向这边,他们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丽妃德,都无奈地摇摇头。
华师傅叹了一口气,伤感地说道:“可惜了这孩子,在这群弟子中,丽妃德天分最高,也最勤奋,只可惜.......”平时里华师傅最看好丽妃德,虽然她来落伽山只有短短五年,却深的大家的喜欢。
俞掌门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夫人都说了,这孩子劫难在此,也许夫人安排她离开能逃过一劫,谁知她竟......哎,天命难违!”
俞掌门自顾地说着,然后抬眼看到脸生的摩昂,突然想到刚才是这位英雄及时赶来打退了贝拉殿下,否则落伽山不堪设想,于是拉着华师傅恭谨地走上前去说道:“多谢这位英雄相救,不知道贵客高姓?又来自哪里?”
摩昂见到二位掌门人走来,他的脸上突然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只是他快速掩饰住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挺直了腰上前恭敬地鞠躬答礼,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伊尔莎一把拉住了,原来伊尔莎一直沉浸在失去丽妃德的悲伤中,竟忘记了落伽山最痛恨的就是来自漠北的驭马者,虽然今天摩昂于落伽山有恩,但是谁直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所以当她看到二位掌门与摩昂打话,所以就赶紧起身替摩昂遮掩。
“回二位师傅,这位是我的朋友摩昂,他就是一个寻常的游侠,今天只是碰巧而已。”伊尔莎拉着摩昂的胳膊,微微用力捏着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摩昂会意,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照做,连续多日跟踪贝拉殿下,他已经对落伽山略微了解,明白他们就是来自中原的亡国之民,也明白他们对漠北游牧民族的痛恨,但是他今天既然来了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轻轻把伊尔莎拉在身后,走上前去恭敬地低头说道:“回二位掌门,晚辈叫摩昂,来自洛汗亡国,正是漠北的驭马者。”
伊尔莎万万没想到摩昂会这么耿直地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紧紧握着摩昂的胳膊,她能感觉到摩昂跳动的脉搏,一双眼睛在摩昂和二位掌门脸上流转,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不知道二位掌门会做何反应,她在心里暗暗为摩昂叫苦。
摩昂似乎是感应到了伊尔莎的紧张,于是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侧目看着她柔声说道:“没事的,别担心。”
二位掌门人听到摩昂自报家门,当听到“漠北”二字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两个人似乎都定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了,慢慢地,他们的眼睛里喷射出血红的火苗,紧闭着双唇,腮部的肌肉紧绷着,能看出他们在狠狠地咬着牙齿,握在袖口的拳头微微发抖,但二位掌门毕竟是得道高人,终究是按捺住了喷涌的怒气。
俞掌门年龄最长,除了夫人之外,平时他最有话语权,于是他和华师傅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开口说道:“原来英雄来自漠北?你可知落伽山的来处呢?”他已经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但是语气中仍然充满了阴沉沉的杀气,环绕在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回掌门人,您和众位修行的高人都是来自中原大地。”摩昂脸上并没有惧色,礼仪周全地答道。
“哦!”俞掌门和华师傅显得略微吃惊,相互对望了一眼。
“既然你直到我们的来历,那你今日怎敢来落伽山,难不成你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流落至此吗?华师傅顿了一下,他平日里德行最高,最是沉稳持重,现在虽然言语不周到,但是仍然保留着应有的礼数。
“您就是华师傅吧,这几日我一直跟踪贝拉殿下,在暗处蹲守几日,早已仰慕您的学识,我素来仰慕中原文化,请先受我一拜。”摩昂说完向着华师傅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抬起头来又说道:“我今日来落伽山,一来是形势所逼,二来是这一遭也是我该承受的,想当年我的族人在中原大地犯下的种种罪行,如果我此来能赎罪万分之一,那也能略微心安。”
“原来你都清楚,你竟然还敢来.....,虽然今日你于落伽山有恩,但是亡国只恨......”俞掌门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激动地斗着手哀伤道,他的耳边似乎想起中原大地的哀鸿遍野,愁苦的眼神中快速闪过战火纷飞的惨状。
其他二位掌门人和手上的弟子断断续续听到了这边的谈话,他们汹涌赶来,冲到摩昂面前高喊着:“来自漠北的鞑子!我们要报亡国之仇!打死他!打死他!”
一时间摩昂被这群被仇恨冲昏神志的人围困住,耳边是无边的谩骂,和霍霍的刀声,每个人愤怒的表情似一团团烈火把伊尔莎和摩昂围在垓心燃烧,伊尔莎怕极了,她害怕摩昂会命丧于此,抬起脸望向摩昂哭喊着:“摩昂,摩昂,该怎么办?”
人声鼎沸,整个落伽山充斥着愤怒的火焰,摩昂并听不清伊尔莎说些什么,但是他明白她的担忧,于是把她护在怀中,用手抵挡着冲上来的拳头,如冰雹似的拳头重重地密密匝匝地打在摩昂身上,他忍者疼痛,眼前看着伊尔莎,轻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伊尔莎并听不清楚摩昂的话,只是她一个劲地流泪,向四周哭喊着哀求道:“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一拳拳打在摩昂身上,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她的心都要碎了。
“住手,成何体统!”人群中,只听慕掌门一声怒吼,他在四位掌门中威望最高,众弟子平时都怕他,众人见他动了怒,都住了手,渐渐退到一侧,落伽山终究是修行之地,这里的弟子不是无知的莽夫,即使被仇恨一时蒙蔽了神志,但他们到底是有教养的,一个个都低头闭口。
“他是落伽山的仇人,我们必须报亡国之仇!”年龄略微轻些的慕师傅到底是气盛些,毫不掩饰地怒吼道。
慕掌门并没有急于答话,而已伸出手示意他住嘴,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亡国之仇何人能忘记?只是这为摩昂将军于落伽山有恩,况且夫人昏迷中,此事还是等夫人醒了之后再做定夺。”
“慕掌门这话在理,还是等夫人发落吧。”华师傅也跟着说道,他眼睛看向摩昂,含有些许赞许之意。
“那就先把他看押起来,等夫人醒了在治罪。”慕师傅仍然难以压制怒火,恶狠狠地说道。
慕掌门走到摩昂面前,鞠了一躬说道:“今日多谢摩昂将军相救之恩,只是多有冒犯,还请摩昂将军在静室稍作休息,等夫人醒来,自会相请。”
“多谢慕掌门的美意,多有叨扰。”摩昂拱手谢道,脸上神色自然,对刚才的冒犯并无半点怨恨之意。
伊尔莎紧张的心暂时落地了,她喜极而泣,至少摩昂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她打定主意等夫人一醒来,她就去求夫人。
于是,摩昂被一众人推搡着关进了大窂,临别时摩昂回过头来朝伊尔莎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伊尔莎泪眼相送,青萝和鹤西搀扶着伊尔莎,焦急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晚间伊尔莎直奔星辰殿夫人的卧室,灯火中,只见阿墨、阿韵身影匆忙,她们忙着为夫人延医喂药。
伊尔莎刚迈进星辰殿的大门,就把阿墨一把拉住,刚才前庭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也心知伊尔莎前来的目的。
“伊尔莎,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夫人刚刚吃了药睡着了,现在打扰她不妥。”阿墨虽然口中责备,但是眼里却满含关怀之意,因为伊尔莎的面容憔悴,她不免生了恻隐之心。
“阿墨姐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只能求夫人。”伊尔莎未开口泪先流了下来,抖动着嘴唇说道,此刻见了二位姐姐,她终于卸下了防备,这一天的委屈和焦急似泉眼一般喷涌而出。
阿墨把她搂在怀里拂了下她凌乱的头发,安慰道:“前面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太着急,且看这一夜夫人情形如何,也许明天一早她醒了自会为你做主,只是这摩昂将军......实在不该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
“我看这摩昂将军倒是个正人君子,落伽山危难时刻,他既没袖手旁观,又无相瞒之意,坦坦荡荡。”阿韵来到伊尔莎身边,仗义地说道。
“只是,这件事情只怕难办,你也知道的,咱们这里的人有多痛恨漠北的鞑子,他能否化险为夷真不好说。”阿墨担忧地说道。
阿韵听了这话立马向她使眼色,那眼睛直瞅着伊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