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莎和布丽可换了光彩照人的晚装，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候摩昂。

走廊里传来一阵清脆坚定有力的脚步声，摩昂从门口阴影处走来，明黄的烛火中他换了一件月白色带着暗纹的长衣，精瘦的腰间系着一条镶着白玉的腰带，手腕处的箭袖收起，脚下穿着一双挺立的靴子，有光泽的黑发在头顶束起，露出宽阔光滑的额头，那双修长的丹凤眼更显得醒目。

“让夫人和伊尔莎久等了！”摩昂走进来之后，向坐在主人座位上的布丽可拱手说道，灯火中他露出的一口白牙似带着芳香一般，嘴角洋溢着暖暖的笑容。

“摩昂大人客气了，快坐下吧！”布丽可站起身来，抬起手让座，早有侍女挪开伊尔莎对面的一张椅子，请摩昂坐下。伊尔莎和侯在布丽可身侧的阿婆也起身向摩昂点头示意。

“伊尔莎，看来今晚是个热闹的夜晚，感谢摩昂大人作陪。”布丽可笑着说道，然后端起酒杯，阿婆已经给斟满了摩昂面前的酒杯，随后携着侍女悄悄退下。

“摩昂，请！”伊尔莎也端起酒杯向摩昂说道，欢喜的神色在眼底流转。

“请！”摩昂端起酒杯向二位说道，然后品了一口，点头说道：“这是波斯国的葡萄酒，陛下最喜欢这个味道！”

“摩昂大人不亏是陛下忠心的副官，连他喜欢的酒都记得。”伊尔莎笑着向摩昂说道。

“那可不，我的任务就是跟着陛下，他的喜好我时时在意。”摩昂得意地说着。

“只是不知道陛下情形如何？”布丽可放下酒杯，低头说道，眉头微微蹙起，鼻尖的阴影遮住了抿着的嘴唇。

“夫人不必担心，我跟着陛下这么多年，战场上什么样的刀伤、枪伤没见过，这点小伤没有大碍的，陛下之所以让您回空谷，一来是因为佩斯城的瘟疫一时难以控制，二是因为毕竟出现了刺客，总归还是空谷安全些。”摩昂关切地对布丽可说道，他很了解拔都，明白他的无奈之举，他与拔都之间有不用说明的默契，把空谷交给他，拔都很放心

“对呀，布丽可，陛下是个做事周全的人，他的安排一定没有错，你就别担心了。”伊尔莎也安慰道。

“多谢二位的好意，我没事的，今晚咱们好好开心下，最近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布丽可抬起头来，强打起精神说道，她努力保持嘴角的微笑，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夫人说得对，只有您开心安全，陛下才放心。”摩昂说道。

“在空谷有你们作陪，我真的很开心，想必摩昂大人已经知道伊尔莎来自北海了吧？”布丽可双手交差着抵在下巴处，然后向摩昂问道。

“是的，夫人，在佩斯城的时候伊尔莎已经跟我说过了，那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海洋对于我们很陌生。”摩昂答道，然后看向灯火中的伊尔莎。

“是啊，海外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也许是最后一方净土了。”布丽可说道。

“等我从格陵兰岛归来，就邀请二位与我一起去北海做客！”伊尔莎欢快地说道，能邀请朋友去自己的家乡看看，她觉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那就这么说定啦，等你回来了，我护送你们两个回北海，一定要亲眼看看你口中的海洋是什么样的。”摩昂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着光芒，似闪着翅膀的小星星。

“这个容易，我带你们看看很多新奇的东西。”伊尔莎想着他们也许会喜欢北海的沙滩、美食、还有海底的各种贝壳。

“那就先谢谢你啦，真希望有那一天。”布丽可也欢快地说着，脸上的愁容渐渐散去。

然后他们一起开心地说笑着，在跳跃的火苗中品尝着美食美酒，讲着各地风土人情。

“摩昂大人，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你。”突然布丽可郑重地向摩昂问道。

“夫人您请讲！”摩昂放心下手中的食物，坐直了身体。

“听伊尔莎讲，行刺陛下的可能是佩斯城的贝拉殿下？”

“是的，夫人，我和阿术在约赛河战役时都见过贝拉殿下，应该不会看错的。”摩昂认真地说着，他不明白布丽可为何会突然问这些。

布丽可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走向身后的窗户，抬头望向夜色，无边黑暗的夜空中并没有月亮，连微弱的星光都没有，渐渐加大的夜风吹起她一身长裙，银白色的头发披在肩头，被风吹动在灯火中闪着流动的光芒。然后她侧身回过头来对摩昂说起了下午她与伊尔莎的谈话，讲起了精灵族那古老的传说以及格陵兰岛的秘密。

“果真有此事？”摩昂听完不可思议地看着布丽可，然后又看向伊尔莎，伊尔莎朝他点点头表示这是真实的事情。

“是的，这些真实的事情在人类中并未流传，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远古时期的大战，以及那些灾难。”布丽可看着摩昂，那坚定的眼神更令摩昂信服。

“黑死瘟疫？贝拉殿下？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被岁月淹没的秘密？”摩昂站起身来，呆呆地说道，微微展开的嘴巴和迷惑的眼神，令在场的其他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正是我担心的，如果真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者他受到了魔君的蛊惑，因为魔君有强大的黑魔法，想收一个信徒简直易如反掌，那他首先报复的正是令他国破家亡的陛下，这些许正是他行刺陛下的原因。”布丽可说道，她走到餐桌前，双手扶着座椅，谁都能看出那双纤纤玉手在微微发抖。

“黑魔法？难道这就是黑死瘟疫？这就是他复仇的前兆？”摩昂不可思议地盯着布丽可，然后又转头看着同样陷入哀愁中的伊尔莎。

“也许这就是你说的佩斯城的诅咒，城破之时，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伊尔莎看着摩昂说道，他们痴痴地盯着对方，都明白这场灾难的后果。

“是的，这场瘟疫太突然太诡异了，除此之外没办法解释。”布丽可看着两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太可怕了！可是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摩昂看着布丽可，然后又紧紧盯着伊尔莎，“伊尔莎，你说行刺你父亲的正是同样的黑羽箭，然后又留下格陵兰岛这个线索，可是贝拉又是如何与北海有关联的呢？”

“这正是我和布丽可想不通的地方，北海是远离陆地的岛国，一年中除了宰相大人航海贸易外，整个北海几乎与外界没有联系，我父亲更是没有离开过北海，更不可能来过佩斯城。”伊尔莎说道，自从拔都遇刺她发现了同样的黑羽箭之时，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她。

“这就太奇怪了，如果被卷入的只有洛汗王国那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只是这与伊尔莎有什么关系呢？”摩昂突然想起贝拉乘着黑鸟飞走时，转头时的一瞥正好落在伊尔莎身上，那冰冷的眼底似乎含着深意，仿佛慢慢欣赏着一只即将到手的猎物，摩昂不禁一颤，抬起眼睛盯着伊尔莎，灯火中伊尔莎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模糊，渐渐远离了他的视线，他觉得心口似乎有个小小的裂缝，渐渐传出一丝疼痛。

“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一定要尽快前往格陵兰岛，查清真相！”伊尔莎迎着摩昂的目光说道，声音中带着利落的收尾。

“伊尔莎，此行有多危险，你现在还意识不到吗？”布丽可走过来，轻轻握住伊尔莎的肩头，心疼地说道。

“不必担心，离开北海之时我就明白也许这是一场与死亡相随的旅行，但是我必须要去，这么多谜团总要解开。”伊尔莎柔和地看着布丽可，她尽量隐藏恐惧，只想减轻她的担心，只是紧握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水，虽然秋天的夜晚已经有很深的凉意。

“夫人，明天一早我就要赶回王宫，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陛下，我感觉他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情。”摩昂说道，然后深深地看向伊尔莎，“伊尔莎，你可否等我回来在离开空谷。”他语气轻柔缓慢似低沉的呢喃，透着难以察觉的痛苦。

“好的，我等你回来！”伊尔莎借着烛火与摩昂对望，也许是秋风吹动了火苗，两个模糊的眼底隐藏着迷离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