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抉择(1 / 2)十六流光首页

元宵节后,李峑总是患得患失。见到骆疆会担忧两人不得长久,见不到更担忧彼此有缘无分。

李峑从来没有耐心,骆疆越让她等待,她想独占骆疆之心越迫切。连带着,连弹筝制香的心思都没了,每日只倚在窗前看日升月落,云卷云舒。

终于,盼来了骆疆的传信,让李峑参加七日后刘府小公子的满月宴,宴席后两人在刘府旁的汇广楼相见。

华灯初上的汇广楼边,两人携手走在灯光晦暗的汜水河畔。寒风将秀发吹起,李峑伸手轻拢额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骆疆伸手揽住她,“冷吗?”

“冷。”

骆疆停下脚步,将她紧拥入怀。

李峑垂头靠在骆疆胸前,静静听着这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良久,她放下双手抓住衣裳,内心鼓起莫大的勇气:“阿疆,我累了……”

“好,我们回去吧。”骆疆的关心溢满双眼。

“不是……”李峑真心觉得累了,定定地望向他:“阿疆,这样下去不行。无休止的等待,我受不了。你选吧,她还是我?”

骆疆蓦然一惊,眼神却有些躲闪。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可没料到这么快就来了。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如今,我自然是更爱你。”

李峑紧张极了,耳中只听见这样的话语,眼睛却自动忽略了他一闪而过,那转瞬即逝的张惶。

更爱我,便足够了。

“那,你可会告诉她?”李峑扬起脸,对上男子深情款款的眼眸。

“会,但不是现在。”他的语气轻柔,娓娓道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峑儿乖,我们要从长计议,不能让流言蜚语伤到你……也能让她愿意放手。”

“好,你知道的,我想天天见到你。”李峑依恋地伸手抚上男子俊朗的脸庞,相聚的时刻总是短暂,顷刻间又要分别了,着实有些不舍。

男子伸手覆在李峑手上:“我知道。峑儿乖,等我。”

一日,两日,三日……李峑再没有见到骆疆。这次,连个传信的人也没有了,就这么,突然失联。

患得患失的李峑心里总是生出不好的预感,又一面绞尽脑汁地自我安慰。骆疆的亲事毕竟是富贵勿相忘,如果贸然退亲,不就更坐实了骆家见利忘义的商贾习气嘛!那今后骆家的生意还如何开展,骆疆想要振兴家业的愿望又如何得以实现?

听闻那王和悦十岁就到了骆家,一直苦学算账,勤俭持家,颇得骆家长辈青睐。这次更是得到骆家默许,与骆疆一同回江州祭祖。如果不能嫁给骆疆,那王氏呆在骆家这八年又算什么!

李峑越想越绝望,天天自己吓自己,连哭都快哭不出来,整日浑浑噩噩。

李崇见妹妹整日茶饭不思,以为还为祖母的事伤感,正好安州的凌公子又约了晚膳牌局,便带李峑去四季庄尝新菜。

李峑不喜欢兄长那些狐朋狗党,便躲进隔壁包厢——正好又是元宵节那间。

故地重游,形单影只,李峑让小唯找来店里的筝,燃香,倒酒,将这些日子的忿怼都悉数发泄于手中。筝弦声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弹到情动处,更是将衣袖拂起,露出两截凝霜皓腕,全然不顾这夜里的春寒料峭。

小唯见小姐今日一曲一杯,一杯一曲,劝也劝不听,拦也拦不住,心急如焚,焦躁得直跺脚。正开门准备让小厮告知大公子,却瞥见一袭玄色衣衫踏着夜色匆匆而来。小唯有些埋怨:“公子,你终于来了!”

骆疆在街上就听到了躁郁的筝音,急如狂风暴雨,低似蛟龙怒号,狂若万马奔腾……他又心疼又自责,筝音诉心声,往昔那么明媚如旭日东升的女子,因自己生生折磨成这样。

“峑儿乖,我在。”

骆疆俯身一把抱住李峑,强行抓起她的手,却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的纤纤玉手连弹筝的银甲都没有戴,直接用上自己的手指奏曲!那指尖纵横交错的血痕触目惊心!有的已凝血结疤,有的从疤痕处又裂开伤口,重新流出鲜血!一根根筝弦被染得血红,桐木面板上洒满一朵朵朱红血花……

“峑儿,不要这样,我心疼。”骆疆声音暗哑,微微颤抖地将女子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玉手冰冷,正如她的主人,心冷。

“你,还会心疼吗?”女子似乎感觉不到指尖传来的钻心疼痛,声音淡漠而疏离。有那么一瞬间,迷蒙中的李峑以为是第三人在说话——这怎么是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