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走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都关上，明天就考试了，我们镇就剩你一个人，县里不设置考点。明早老师送你去县里，晚上早点睡，别紧张。”小伊老师探着半个脑袋在教室里，看着还低头看书的林晗，轻声的关心道。

林晗不出声响，只是自顾自的点了个头，也不在乎老师是否看到。

夜色将晚了，微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了过来，吹动了，林娣的书本，这么多日了，从来没见过她的家人来为她收拾这些东西，可能在她们眼里看来，一切书籍都只是无用的东西吧。

这阵风突然猛地大了起来，将林娣的书本吹落在了地上。林晗连忙起身捡起，将那窗户关上，他对于林娣留下的东西都十分在乎，毕竟是她最后拥有过的了。他正欲将书放回时，看到了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他清楚的记得这应该是林娣的日记，每日林晗都能注意到她在这本笔记上记录着什么。

他不想多看，虽然林娣已经不在了，但是这毕竟也是她最后的秘密，就让她永远不要被人知晓，随着学期结束，进入到垃圾箱里吧。不过那本笔记本毕竟还是摊开的，林晗一低头就有几个大字映入他的眼睛里：“还能向前走么？还能向前走么？”

这几个字平静的躺在书页之上，旁边没有任何特殊的标注，但在林晗的心中泛起了波涛，他不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无法平静下来啊。

卷起书本，随意地塞进布袋里，焦急地关上门窗，关上灯，向外跑，向外跑，越快越好。

夜色已经吞噬了大地，今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伴着路，漆黑一片的大地上只有几间亮着灯光的房子，维系着这个世界上最后几点光明。

林晗打开手里的手电，向前照去，远处的房子一间一间的关上了灯。手电筒的光柱近小远大，仿佛吞噬了所有的灯火，全部聚在了林晗的手里。他就这样迈着步子走去，回了家。走到家门口时，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拿手电扫了扫一旁的王叔家，本来常挂在门檐下的两个火红大灯笼，已经被撤下，这原本是为了喜事准备的，但为了不触霉头，还是决定全部向后推了推。

林晗轻声推开房门，看到自己房间里的小台灯，被摆在了厨房之上，照着门口的方向。这是等待许久的母亲，为她留下的最后一束灯光。

夜里，躺在床上，他的脑海中全是那本日记上的六个大字，但是这并没有让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是重新回到了那间教室里。

林晗站在自己的座位之上，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身旁坐着林娣，并且她正在用自己的手书写着日记：“还能向前走么？”这六个大字在林晗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生了出来，映射进了他的眼中，传入了脑海里。

他又一次地不断向外飞奔，又一次走上那条遍布黑暗的小道，这一次他的手上，没有了手电，但是远处房子的灯火没有熄灭，零星几点，拼成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