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北方农历二月份,已过了立春,万物悄然复苏,但风还是凛冽的。乡村小路上,放学的初中生迎着风往家走,离家远的要么住宿,要么骑大二八回家。
离家近的就走路,有三人结伴的,有两人结伴的,缓缓走着,没心思边走边玩了,风吹得脸蛋子和耳朵疼。
90年代末,这边的农村人猫冬,吃两顿饭,上学的学生也跟大人一样作息,早晨上学晚,下午放学早,即使是初中生,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到家吃晚饭了。
沈桃桃是这帮学生里的其中一个,她上初一,个子比班里的男同学都高。
宽松的男士薄棉袄外套有点脏脏了,水蓝色发白的吊脚裤下面露出红袜桩,袜桩是鼓包的,里面塞的厚毛裤。
再里面是秋裤,但是秋裤已经不在袜桩里了,由于太短,现在早就跑到了小腿上,但她显然已经习惯了。
脚上穿了一双红花黑底薄棉鞋,一看就不是外面卖的。的确,这是她姥做的。从小到大,从冬到夏,她穿的一茬是姥姥做的鞋。
和她搭伴回家的小姑娘叫孙小娟,是她同学,也是亲戚,可以说只要是一个村的,大多能沾亲带故。
“小桃,我早上听我妈跟我爸说,你姥好像就这一两天了!”小姑娘冷不防的来一句。
桃桃心说:她不是故意的,别跟她计较。但也不长脑子的回了一句:“我感觉也是。”说完她感觉风吹的眼睛刺痛,眼泪马上要流出来了。
“你哭了啊?”
“应该不是,风吹的。”她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想哭。
很快各自到家了。桃桃跑进屋扔下书包,坐炕沿上看她姥。老人的抬头纹微微裂开,这是要去了的征兆,桃桃还不懂这些。
她还是照旧,问姥姥想不想吐,渴不渴,给她擦鼻子,擦嘴,老太太能微弱的回复她,但明显很吃力了。她得的是胃病,在县城住院没几天,医生就让回家了,也没查出来病因,但人就是吐黑水,也吃不下饭。
今天桃桃觉得很奇怪,她能看到姥姥的周围凝聚着黑气,死深深的,这感觉让她非常非常难过,攥着老人的手,一直守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姥姥,也盯着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