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来到十七班，学习非常刻苦，上次月考不仅名列前茅，还领先第二名好几十分。这样的学生，不管从人情世故，还是作为班主任的角度，李坚都会加倍为她考虑。

而此时一个从高一起就没好好上过课的学生，来说要柳絮给他辅导功课。这属实有些让人疑心，虽然这样揣测，不符合师德。

但是没办法，因为柳絮还有个很微妙且不得不顾及的点，那就是这个小姑娘生得极其漂亮。从高一进校，柳絮已经好几次让办公室陷入不一样的嘈杂。但凡一个女教师第一次看到柳絮，都要在办公室里说道一番。

在一群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中都能有此影响，可想而知，在十几岁血气方刚的学生里该是如何的躁动。柳絮才来十七班一两个月，李坚像赶苍蝇一样赶了不知多少波黏在教室外墙壁，假装别的借口，来偷看柳絮的学生。

其实李坚算很了解孟然这位学生，他在学校犯的浑都与他看多了杂书，思想抛锚脱不了干系，然而无非就是顶撞老师，逃课上网，以此获得与老师——主要是他——对话的机会，来抒发他离经叛道的想法。其他时候，孟然此子还是很纯粹的，同学对他的评价也是如此。所以猜测孟然另有所图实在委屈了他。

然而，倘若真是另有所图呢？李坚想了想，罢了，‘龌龊’交给我这样的成年人，‘纯洁’留给你孟然这位小年轻，委屈一下，骂名我来担。

李坚站了起来，拧开了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道：“你有这个态度，我很高兴。不过能跟我聊聊，你怎么突然想清楚要认真读书了？还要别的同学来辅导？”

试探，绝对是试探。孟然太熟悉李坚的套路了。这口气，这动作，这眼神，如此严密的试探，孟然心想，必须来点真格的了。

孟然收起笑脸，换上沉重，他动了动嘴，欲言又止，最终不得不开口：“最近我妈从外地回来，跟我说，在外头打工，有文凭跟没文凭是两码事。她很辛苦，却依旧赚不到钱，那些学历哪怕只是比她高一些的，做个领班，都能对我妈颐指气使，他们自己不动手，工资还比我妈高得多。”

说到这，孟然垂下脑袋，用手抹了抹眼眶。李坚很受触动，自己做了多年父亲，此刻有种被自己的学生深深理解的感觉。

孟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但眼睛不看李坚，接着说：“以前是我太幼稚，太理想化。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原来，没有文凭寸步难行。”说完又耷拉下脑袋。

等了一会儿，李坚才说：“那么，你经常批评的应试教育呢？”

孟然毫不犹豫，面带嘲讽道：“应试教育再烂，它限制的也是天才。但是天才又怎么会被限制呢？伤的只会是仲永而不会是霍去病。至于我这种没啥天赋的，应试教育绰绰有余了。以前是我肤浅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