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看清了来人，是柳絮。

“孟然，别玩三国杀了，要好好学习哦。”

孟然脑子里蹦出这句话，这句话不是柳絮跟孟然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孟然记得最深的一句话。

那是高二下学期，孟然迷上三国杀，日打夜打。有一回周六，孟然组织了八人军争，等同学散去就开打。却没想到柳絮始终没走，她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也不走到后排来，只在她的位置上远远地说了那一句。

那时的孟然很不耐烦别人管他，加上他也看到其他七个人若有似无地在看柳絮，心中更加烦闷，只催她赶紧回去。后面的记忆全然模糊，哪怕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或清晰或模糊的后续，就那样戛然而止——如同他与柳絮一样。

孟然从来不知道他与柳絮是什么关系。唯一确定的就是高考之后，他上大专，柳絮上211。那时候，孟然还没察觉到学历可以让两个人有云泥之别，嘴上还在叨叨着“男儿志在四方”，学历是个毛。

一开始，他跟柳絮还有其他同学朋友经常打电话、聊QQ甚至用时兴的微信联系。后来慢慢也淡去了，因为不在同一个世界，就不再是同一种忙碌。

何况大专里孟然越来越堕落，没忙别的，只学会了英雄联盟。甚至驾照都是家里逼着考的。柳絮则是考了四六级，考了教资，还顺利通过国家司法考试拿了证书，写了论文顺利毕业，又考上研究生，硕士毕业后柳絮留在了富州。而孟然在大专毕业后，出走社会找工作，短短三个月，他就明白了自己就是个傻逼。

男儿确实志在四方，傻逼不是，傻逼走投无路。

之后孟然不再逃避，认命做了社畜，却也彻底与柳絮断了联系。甚至每年向及耀与他聚餐，他都要问问有没有柳絮，有就不去。

他也曾为此黯然神伤，有一回喝了很多酒，却意外的没醉，他还写了一条备忘录，哪怕重生了，他也记得那一字一句。

“高中毕业，虽时间久矣。但这毕业至今回想都像地球突然失去了重力。我们像是被大地抛弃的浮尘，四散飘去。我们电话，我们QQ，继而微信，我们勉强维系刻意的联系。像是城堡之上的小小窗口，彼此瞭望，假装还能谈笑风生。可是生活真实得失去了哪怕一丝一缕的交叉。我们没有偏要勉强，默认疏忽了QQ微信和电话，终于一人一世界，世界一一平行。”

孟然也曾触摸到那轮明月，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月亮离他越来越远，以至到了“至高至远”的程度。细细想来，真是隐晦又苦涩。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孟然笑了起来，谁叫他重生了呢。

这一回，他要上九天揽月，让那轮至高至远的明月尝尝什么叫至亲至疏。

柳絮，你好啊，这一次，打个屁的三国杀，打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