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林戈的话听在若悔耳里,神思却是在尚严所里,想那漆黑里的每一处,想安笑这么多年磋磨在里面的时光,转而却说道:“那尚严所,我幼时也常去看,这么多年也在内寻了的,除却里面一些神女画像颇为怪异之外,旁的也是从未发现。”若悔想到早年在尚严所溜达的日子,“可若是内里真的有机关,也实在藏得太好,这么多年竟是丝毫没有发现。”
“这座山庄当初建造的时候可是请了各地知名的工匠,据老人们说,有些机关是整件的而非历来见到的一个把手或是一个灯台那般简单。”尹林戈从窗边往一层走,若悔很自然的关上窗户跟上。
今日不知为何,往日来文阑阁从未想过仔细在这里看看,今日下楼的时候,这才发现墙壁两侧都有些雕花,虽则平日不太看,可如今才细细的端详了片刻,竟是与尚严所内里一些石壁上的雕花一样,若非早先无聊的时候在尚严所内仔细瞧过,竟是一直未曾发现这里的雕花与尚严所内的一样,这也倒是让若悔对于尹林戈的话有了几分相信。
“看来我们在山庄里用的心还是不够,”若悔笑着,想到这些年在山庄无所谓经过时遇见的那些,以及有意无意看见的不同地方相同的雕塑亦或是痕迹,总有迹象,却没有联合起来想过,如今尹林戈一提醒,倒像是能把有些事扯到了明面上。
“山庄只有药寮是你们买下后新建的,旁处,除却你们这些年像硕鼠打洞一般凿了相连的那些,旁处应当是大致都未曾动过,尚严所你们再好好寻一寻,非常确定的一点事,当年山庄走的急,多数财宝定是还在山庄内,不然依照脚程和人力,那些物件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运下山。”尹林戈说着话,指着石壁上鱼戏图,“就像是这些个鱼儿,一直在,可却是这么多年之后你们才寻到关窍所在,可原本的物件一直在……”
“那这下面?”若悔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初放的时候我曾见过,貌似是个死人,干尸。”尹林戈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在若悔耳里却是不同的感觉,“倒是有些奇怪。”
“奇怪?”尹林戈显然没有想到若悔会是如此的反应。
若悔察觉到老者脸上的疑惑,这才慢慢道来,“据说如今天家早前寻了一具干尸,有奇香,似乎还会让人成瘾,据说在皇宫后院也被严密的看护着。不知与这个有无关系。”中原的情况,并不能轻易的早就干尸,若是这一具干尸如皇宫中的那般,那必然也是从异域而来,
“你们打开石门的瞬间,似乎并无任何味道,且火把进去根本燃烧不了,由此可见,应当与皇宫那具不同。”尹林戈是不解,但也有些确定,“当年你师父差人将那具干尸运进来后,曾将其敞开在文阑阁,老朽我确定,没有任何味道。”
“能看的出来是男女吗?”若悔想到了一些猜测,这会子并不好直接说出来。
“瞧着是个女子,有珠花,发丝颇长,虽则是干尸,可也着了红裙,身上的物件看似都是女性常用的。”尹林戈回答着,也像是忽然想到了甚。“传说中楼兰有神女,昆仑与荷兰也有圣女,这莫非是?”
若悔的脸色也一下子变的不太好,若这是真的,那苏亦带上来的人要寻的怕不就是这具干尸了。“师父早年应该去过异族的墓冢吗,这石壁下的怕正是从那些地方强行带回来的。”
尹林戈倒也未曾琢磨到这些,“如今想来,你师父怕是一早就知晓这山庄原本有些隐秘,只是不确定这神女是来自哪里,这才动了心思,寻了个异族的神女尸身带了回来。”
若悔无言,只是听着尹林戈话里的纰漏,也就是说,当日师父买下这座山庄,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在思虑之后的决定,“师父,早年听人说过山庄之后,才来的。”
尹林戈没回话,“无论是你说的这三处那一处的神女,都是在二十岁时净身断食后已蜜养,之后在干燥阴凉之地慢慢坐化,才形成的如此样子。可咱们的神女不是。”言语间,看向那面石壁,“山庄早前的神女,我曾老远见过一面,并不似旁处那般,而是一个鲜活的人,过一段时日会来一次山上,就在残云小筑前坐着,只不过,山庄被易主之后就再无机会相见了……”
听着这些,若悔神思中忽然有了旁的想法,“这些神女肉身到底能做甚?”
“在异域,这些就是万千子民的信仰,用来号令族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且这些神女并非世代相传,而是说死后会托生在旁处,若有人能带神女归位,那必然会被奉为上宾。”尹林戈并不避讳这些事,反倒是有些难得的兴奋,“贺兰山那处有一小族,人数约莫万余,多金银,且族中多男子,女子少,他们习俗便是若得到神女,便能得到他们泼天的财富,那个传说也是吸引了颇多人前去试探,可能寻到的人少,即便是寻得到,也不一定就能见到神女,拥有那些财富。百年前京中不知哪位皇子,曾借着在贺兰驻守的机会,使军队进入去,去寻,可也只寻得到一些废弃的房屋,最终磋磨了岁月……”
若悔难得有机会听尹林戈讲故事,说到百年前那进入贺兰山的皇子,稍稍怔愣片刻,“那是悼惠王?”似乎百年间就只有这位王爷,死后不入陵寝,而是将墓室葬在了贺兰山。
“确系是这位。”尹林戈并不意外若悔知晓这些,左右山庄的课业甚至还有帝王之道,知晓这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也是奇了。”若悔当年听过这一段,“当日的课业夫子只说这位王爷曾在贺兰见过一蓝衣女子,此后便是失了心智一般进山寻找,紧接着就是一万大军离奇消失,这位王爷自然也没了踪迹,坊间有说法是当年天子忌惮,将其与亲信一并斩杀在贺兰,可也有说法,是这位王爷带着万余人去护卫那位神女了……”
尹林戈听罢只笑笑,“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位王爷本身为逃避皇族追杀,自己进了深山,那神女不过就是一个借口罢了。”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若悔,“你师父历来水深,虽则目前所做猜不到具体意图,不过应当和山庄有很大的干系,你们且得预备好接招。”
何种理由倒是无妨,只是都围绕着神女的传说,各地都有神女,而皇宫中的那具“干尸”以及文阑阁下的这一具“干尸”,之间是否有关联,这些年如此多的人进入山庄,寻找的是否都是这个,已经不得而知,但无一例外,除却苏亦,他们去的方向都在绝尘轩,而此处又与文阑阁在一处,只能说,要么,是让这些人上山的那位给错了方位图,要么就是那些人上山之后分不清南北,这才造成了误导,没有找到真正的位置,只有胡文正和王飞本身知晓文阑阁的位置,但还未曾在内里翻找,就被擒住,显然错失了机会……
“如今这石壁下的地方进不去,且得等到几位师兄将手中琐事处置完毕,一同看过之后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事。至于我们师父作何打算,又图谋些甚,暂时我们并不能掌握,只得静观其变,随时恭候,”若悔伸手摩挲着石壁上的鱼,触手冰凉,只敛了敛眉眼里的愤怒,“虽则与她老人家学了那么多东西,但我们几人的功法,这些年都做了改变,您老人家给的功法,都有在好好修炼,大师兄的武功历来诡谲,有些不知是自创的还是寻了另外的师父学的;安师兄是早年被丢出去有了奇遇,修正了自身的身法;曾师兄亦是在凉州行时遇到了隐士,重新整合了身法,也并未受到原本功法的侵袭;至于我,还得多谢您,才救了我一命,日后,自当结草衔环报答您。”原本若悔是想说为老人家养老送终,可看着尹林戈虽则满头华发却精神矍铄的样子,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出现在若悔的心头,照老人家的样子,约莫有一天自己走了,这老爷子怕还能够在山间飞呢吧!
“说这些作甚,眼下才是最重要的,”尹林戈明白若悔的谢意,可历来不愿意这么矫情,也就岔开了话题。“你那个小弟子,唤作涵洇的,资质不错,修习武功难得好根骨,这也受尽了磋磨,日后好生调教,定能有不一样的造化。”
“为着她的安全,这么多年我也未曾将其收在门下。”若悔想到涵洇,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如今她拜在大师兄门下,过几日预备好了会做个拜师礼。包括安师兄也愿意将其收做内门弟子,想来日后定是比我出息些。”
“那倒是你亏本了,教的那么好的弟子拱手让人?”尹林戈笑笑,“不过安笑的身法和手段确系更适合涵洇,若我没猜错,安笑如今这身功法,来历也应当是个女子,狠厉、果断、阴柔都有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