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悔抬头看向那张神女图,有些不自信,却还是如实道:“万谟师兄当时说过在整体搬入山庄之前,他曾是与大师兄以及王虞一同上的山,王虞一直负责师父身边的伺候,着手宅院的各项安排,三人在官府将山庄过了明路之后,上山看地方,只说当日在尚严所的位置看见一股类似喷泉般的景象,可不过也就是出现了片刻,在残云小筑的位置有彩云奇观,因着三人看到的角度不同,上山多日后也并无再遇到相似的事情,也就没有告知师父,不过之后多年也确系都未曾再见过如此景象。不过,当日听万谟师兄讲述的时候我还小,并不确定自己听得是否完整,我也只当万谟师兄哄孩子,并未往心里去。如今看来,倒像是这山庄真的有宝贝似的。”不然怎会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上来送死?
安笑与曾阳相视一眼,“这么多年我也是越来越觉得怕真的这山里头有甚。”安笑并不掩饰心中的猜忌,甚至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就是寻得久了,无甚结果,也就罢了。”
“我这些年处理杂事,确系在一些年限久远的商号听过咱们山庄的一些轶事,也是说原本的庄主是个女的,富可敌国之类,也说这山庄里定是有宝藏,不过是咱们机缘未到,寻不到罢了,这些早年也做玩笑讲出来过,不过也就是验证不了罢了。”确系这么多年曾阳都在闲聊中提到过这些,可即便是将山庄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寻不到甚,也就作罢,当做笑话听了。
“这事情也便罢了,若有线索,咱们索性都在山里,有事情见一面也就罢了。”安笑说着,竟是笑了。“原本我是不信这怪力乱神的话,可这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话,倒是让我的想法往那上面靠,也是不像我了。”安笑在尚严所,虽则不愿做杀人的营生,可实打实的说,就是进了尚严所的人,鲜少有像苏亦这般能为自己寻一条活路的,大多都是熬不住尚严所的几件牢房自尽而亡,虽则安笑的本意并不是取这些人的性命,可架不住那些人心理防线太过脆弱。自然安笑多年以来并不信奉神明,而是更推崇手中的力量,若有神明,那这世间人是没等到神明睁眼,还是神明只当世间人为蝼蚁?
曾阳与若悔皆知晓安笑对于鬼神之说的不忿,也不纠结甚,只是半晌曾阳才问道:“师父当日说进神山是作甚?”
“先头说想要寻长生之术,可我综合历来的信笺捋了一遍,大抵也并不是真的到了神山,而是拐道去了贺兰山一带。如若不然,依照师父的年纪,和随行三人的脚程,断不会行程那般快就到了目的地。相反,师父对于山地的描述,与贺兰山传来的更为相似,故而我猜想,大抵在许盛军营里试炼药人的,大抵就是师父本人。”若悔将早前自己整合的讯息说了出来,“虽则咱们一路上的传递多靠飞奴,可中转之地的盘桓却是我手下的人亲自操持的,一则,飞奴根本到不了神山,二则,师父本人也并未驯养金雕之类,讯息也来不了那么快,故而,我推算了下脚程,师父应当自始至终都未去神山。”
“也早见怪不怪了,你如今递出去的讯息应当也是做了修改,咱们这处最近的状况应该也有所好转,师父即便是在强势,也应当不会伸手做甚了,咱们只消先解决目前的境况,旁的无论是在京郊买宅院还是山庄,都可徐徐图之。”安笑说着话,朝着安笑意味深长的一笑,依照这一年来山庄遭遇的各类事件的推敲,应当就是若悔让师父对山庄的状况失去了把控,他们几人才能这么放手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那究其根本,只能是若悔这头给了不实的讯息。
若悔没有接话,也不消解释,左右这些事如何,过上些时日大家总会知晓的。
“说到此,方掌事那处可曾去了信儿,说咱们屯粮与找庄子的事?”问话的是还是安笑。
“自然,当日说完就去信儿了,”曾阳笑呵呵的回答,不过这也到符合曾阳管家公的形象。
“还有一事要预备,就是那几个孩子的拜师礼,虽则此次几个徒弟都是大师兄亲自挑的,可为了避免旁的弟子心生怨怼,还是得寻个理由安抚为好。”若悔想到这一辈里面确系有几个资质高的,若能拜了大师兄为师,那对日后接管山庄亦或是日后下山都会有特别大的助益,不过前提还是得大师兄看的过眼才行。
“就普通点的仪典规制就可以了,要不那小老头又该炸了。”曾阳的话说的有些试探,但却还是有几分确定。
“明日你们一道去请示一下大师兄。”安笑也是笑了,“我就不过去了。不过神女像这些事你们还是上个心,提早让人过来画了,若要将那些人挡在山庄之外,必得将这些壁画都毁了才能以绝后患。”
两人这才抬头看了一会儿神女像,心下明了。
涵洇处。
行完针,刘繇就那么简单的和涵洇闲话,不过没多久,太初不再抚琴,刘繇便起身将针都拔下来,放在一旁的白布上,细细的包了,这才叮嘱道:“以后约莫都是这个时辰过来为你行针,今日你便先歇着,这些物件,明日再收,左右都不是些着急的,我招呼玉儿和偃墨来与你归置好。”说着话,将药箱收拾好,在屋子内看了一眼,“你这也太素净了,哪里像个女娘的小屋,明日我去找曾阳,与你寻些鲜亮的东西,这么小点年纪,不能过得像个老妪一般。”
“师父,我素净惯了,若有甚需要曾师伯会差人送来,若是没有,我再去要。就不麻烦您跑一趟了。”涵洇这么多年跟着若悔修习,鲜少有人对涵洇如此贴心,这会子也就有些不适应。
“我还得去给隔壁再要些物件,一并就说了,你就好生养着,明日药寮都能搬完,到时我那处若是有了甚好的吃食,自然来喊你。”说话间,按住要起身相送的涵洇,“这会子太阳下山了,你好生在屋子里,才行完针莫要受风。”
“我送师父。”涵洇还是想送出来,不过还是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冷了脸,将涵洇推了回去,“外面有风,莫要出来。”涵洇本想说里面还有两个斗篷在里面,不妨事,可还是被刘繇推了回去。涵洇没法子,只在门口朝着刘繇行了大礼。
太初蹦蹦跳跳的跟在刘繇身后,朝涵洇招了招手,“师姐,明日见。”
药寮新址今日规整的已经差不多,刘繇也就没再进去转,而是带着太初往药寮走。
刘繇看着身边这个小徒弟,笑了笑,太初虽则出生时候脸上就有那么一大块黑痣,但心性稳重,也是难得长成如此这般样子,即便是一年间都在药寮,日常玩伴也就那几个小的,却从不抱怨。“怎的这般开心?”
“方才去看涵洇师姐,瞧着师姐的脸色都比早几日好多了,想来也是能快快的好起来。我自然高兴。”太初难掩面上的喜色。
“怎的,这么喜欢涵洇?”刘繇有些探究的意味,自己这个徒弟,对大一些的弟子都是淡淡的,也鲜少如此挂在嘴边,即便是安玉来的多些,察觉到安玉有些聒噪之后对安玉的态度也淡了不少,竟是能喜欢涵洇,想来也是有些旁的因由。
“我这模样,”说着话,太初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黑痣,“整个山庄瞧见我的人,除却青宇青烜和曾历,都是避开走,若实在遇到了,也多是指指点点之后扭开头,之只有涵洇师姐历来对我的态度都一样,早前在小院的时候,每次打穗子都有我的,哪怕我不用剑也都是有我的,我这身份,她也不必巴结我,自然我对她的态度就好,也就喜欢她。”
“怎的,山庄有人说你了?谁?”听到此,刘繇的脸色沉了下来,虽则关注点偏了些,但却是一个师父会关注的。
太初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这都是正常的,我这模样,但凡是个人都会多看几眼,正直的,也就看看,也是好奇。有些人品低劣的,会有各式各样的鄙视,都在明面上,即便是不说话,眼神也瞧的出来,您活这么久,定是知晓的,这会子寻着人去骂,你看旁人怎么说?”说话的间隙还扶了扶额。
原本有些焦躁的刘繇听了太初的话只摇摇头,“总归得为你找回些面子,总不能见你被人如此欺负。”
太初有些哄孩子一般,“您本就不爱见人,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管他谁说甚,并不能影响我,至于嚼舌根的人,还能将他们舌头拔了不成?您还是安安心心的教授我如何行医,都比生气来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