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脚趾、耳部这些痛感都小一些,别的疼痛感与早前别无二致。”涵洇将早前自己对身体的一些感觉慢慢的说出来,“并且,似乎我对疼痛的感知下降了。早前在残云小筑,架子上有一个木雕掉下来,砸在我身上,疼痛似乎不是那么大,可早前若是一模一样的砸伤,定是要疼上半晌,夜间我曾查看过,那块已是青紫的颜色。”
“证明在恢复了,早前诊治的时候,你没了痛觉不是么?”刘繇并不掩盖自己早就知晓的事情,只是停了半晌,“早前你在山中遇见那个男子叫甚?”刘繇下第四针的时候问。
涵洇没有任何闪躲,原本也是不打算忙着的,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告知旁人,这会子刘繇问了,也就正色回答道:“那年韩冉将我推下山崖,是他救的我,我只知道其唤作竹染,旁的并不曾谈过,不知其背后是何人。”
“你与偃墨中了药那日,这人曾在绝尘轩寻过你,那会子你去了寒潭,他未曾寻到你,便从残云小筑那处跳了下去,那会子瞧着这人竟像是有些不正常。”刘繇说着又下了第五针。
“自打其救过我之后,我总想着不能欠人恩情,总得还回去,可是一直未曾有机会,后来在山间闲逛的时候发现那人也牵着山獒在山间走,一来二去熟悉了些,原本在小院的时候,他也会进院子寻我,不过来的鲜少,都是快两个月会出现一次。早前他来寻我也曾查看过,每次他来寻我,眼睛都满是红色,但在院子中一小会之后就会退去,不知是为甚。”涵洇想到刘繇说的不正常,也不知是否是自己认为的那般不正常。“且,其来的时候说话并不多,多数都是在房中寻个角落靠着沉睡。”
“若行为正派也无妨,与你谈谈天南海北也无妨,若不是很稳定,那还是不要再见的好,我并非迂腐之人,但与旁人较往,小心为上。”说话间,又落下一针。刘繇看着涵洇的脸上汗珠子比方才多了许多,就连手背上也是起了细密的汗珠子。即便是现在,刘繇也不觉得人要循规蹈矩,就像如今涵洇如此冷静的和刘繇说这件事时一般,凭着涵洇入山庄之后的观察,知道这孩子历来有主意也能自保,也就不揪着涵洇说徒留那人在房中角落睡着的事。
“师父,正派从何看的出?”涵洇长这么大,正经的经典倒是看过不少,但身边相处的也就是林嬷嬷和云清,即便是偃墨一直在自己身边做护卫,说的话也不多,尤其是偃墨,话更少,原本的院子离山庄内部也不是很近,事已,涵洇对旁人的恶意亦或是行为的判定还是少了许多。
“若悔倒算是正派。”刘繇几乎是没有思索那般回答,可早些年被控制着像个木偶,也是这几年才有了生气,可貌似是早年的经历,即便如今看着还是有些太过,迂腐,不过这些刘繇并不打算给涵洇说,须得有朝一日自己去体会的吧。
涵洇看着屋顶,“这些年我在寒潭泡的时候,能听见后山许多人的交谈,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人口中,都还是不同的样子。”
“待以后,我慢慢教你,不难,难的是慢慢看。”说话间,又行下一针,“山庄中,大概只有你曾师伯与我曾真正入世,你曾师伯练得是为人之世,而我多是游历人间,见的多些,日后一一讲给你听。”到底是有了个女弟子,刘繇倒是显得有耐心的多。
太初的琴还在慢慢弹着,很悠远绵长……
“山下,好么?”涵洇盯着围帐,并不敢动,但却想问刘繇,“韩冉每次下山回来都会说山下有多好,可若是真的好,您为甚一直执着于在山庄?”
刘繇又下了一针,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涵洇的问题,“好与坏只在个人如何看。老朽我是觉得与人斗,无甚意思,看人,倒不如回山上多看看小兽来的心里舒坦。旁人,我不敢说。”
“那还是需要下山去看看吗?”涵洇的疑惑仍旧在,可刘繇听得出来,也仅仅就是疑问,不掺杂旁的心思。
“还是多些本领傍身之后再说你到底要不要下山吧!”刘繇看着涵洇的眼皮越来越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落了最后一针,而涵洇,则完全昏睡过去。
太初的琴音还在,只刘繇看看那株香,再看看涵洇,心里却在琢磨旁的。
客房。
冷翼带着方蕤、霍良、水素到客房的时候,任梁正无聊的在院子里乱转悠,看了一眼冷翼的脸,瞧着面熟,自己凑了过去,“大侄子,最近山庄很忙么?”
“任先生好,山庄最近是挺忙。”冷翼知道这是山庄的客人,虽不想明说,但还是要给面子,“大家都很忙。”
“难怪,我就说,他们几个一个也未曾来看我。”说着话,瞧着冷翼身后的几人问,“他们也是客人?”
“是,这会子带他们去休息片刻。”冷翼看见任梁的目光,忙回答道。
“你师父怎的不来?还有你曾师伯,都去哪儿了,可要帮忙?”任梁大抵在客房中太过憋闷,这会瞧着冷翼,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只是拽着问。
“我也不知具体有甚事,这些都是看师父如何安排来说的。师父师伯们既然没说,定是不需要帮忙的。”冷翼听说过任梁话多,但也不知晓如此多。只接着要去挑客房的话题将人带走。
任梁瞧了眼冷翼身后的人,也是嘟囔了两句,扶着受伤的地方退到了旁处。
三人中,方蕤与霍良并无甚太大的感觉,毕竟山庄他们常来,要么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么是山庄有事需要山下的人上来。只水素,细心的记录着走过的每一寸地方……
安冷翼将三人带到客房,每人一间,本身方蕤想着不消一会就该下山,自己与水素一间,可水素却说身子疲累想睡一会子,鉴于水素整晚未曾休息,也就没说甚,由着水素去了。
不过,霍良倒是斜着眼多看了水素一眼,眼神竟然带着些鄙夷,水素没有察觉,但方蕤却看在眼里,心中还是升起了疑问。霍良虽胸中无点墨,可性子素来直爽,如今这般,定是有甚事发生了。但鉴于人还在山庄,并不好这会子问,故而也存起心思……
王屋镇。
韩海坐在院中,想着曾先生走之前关于樊梧的安排。很显然,这是要直接杀了樊梧,还得有一个合理且贴切樊梧性子的理由,这个才是难点。
韩海看似在煮茶,可实际上,心里有些烦躁。即便早前将此事交给王树兴,但王树兴是否能将樊梧带上山,还是有待商榷。至于其本人是否会反水,韩海并不担忧,毕竟王树兴的老娘、亲大哥还都在镇子上,当年为了将这个镇子重新救活,这些宅子的价钱都很低,即便反水拿了樊梧的钱财逃出去,但依照山庄在各地的眼线,断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将其饶恕,且镇子山全是山庄的眼线,王树兴想要逃走,还拖着,不光得掉半条命还得蜕一层皮。这事,王树兴比任何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