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很多年里，只要大脑里出现这个声音，不管当下的她多么渴望这件事情，她都会被这个声音叫停。可是现在，她在努力地和这个声音抗拒。

面很快就泡好了，红烧牛肉味的，她大口地吃面喝汤，慰藉自己饥肠辘辘的身体。过去一直被她视之为垃圾的食品，居然如此美味。虽然还没有交班，但是紧张的手术结束后，这算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了，严凛也加入了于海英和张淑文的闲聊中。

一起共事了好些年，她们俩也没见过严凛盘着腿，边吃泡面边聊八卦的样子。过去和严凛接触，她们总会觉得像被一股压抑紧绷的气场笼罩，有她在的地方，总让人有点莫名的紧张和不自在。可从武娟的事情之后，她们感觉到严凛身上有些变化：她像是从云端“下凡”到了凡间，更像是个人了。

初三这天，商场里很多店面都陆续营业了，杨慧娴带两个女孩去了商场，准备给她们买些衣物和日用品。这两天相处下来，两个女孩对她亲近了很多，可是她们处处流露的懂事和小心翼翼让杨慧娴感觉有些心疼。两个女孩的小名里都带着快乐的元素，可这两张小脸上却看不到一点同龄孩子的无忧无虑。

张小兰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杨慧娴一直劝两个女孩去她姐姐那里住，可她们始终不愿意离开母亲。

杨慧娴要离开病房时，发现嘻嘻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冲嘻嘻笑了下，示意她直说。

嘻嘻看了看母亲和妹妹，小脸憋得通红，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看她似有难言之隐，杨慧娴牵着她离开了病房。

“杨阿姨，我妈妈可以不用护工照顾的，有我在就可以了。”嘻嘻的语速很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像是不想留给杨慧娴反驳的余地。

杨慧娴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张小兰见面时的情景，她当时也是微低着头，满脸憋的通红，用几乎是用孤注一掷的语气恳请能留在科室工作。

杨慧娴解释不用担心护工的问题，她都付过钱了。

可女孩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也轻的快听不见了。“杨阿姨，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还让你继续花钱，我能照顾好妈妈的……”

杨慧娴本想和嘻嘻解释：她很感谢张小兰对妮娅的照顾，也为自己的擅作主张让她遭遇重创而自责不已，不管在哪方面来说，她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可嘻嘻是个心事很重的孩子，她的好心可能会加重孩子的心理负担。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她每次生出“为了你好”的念头时便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越界。

她摸了摸嘻嘻的头，说了句“也把自己照顾好”之后，便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