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清创术的张小兰被送到了病房，她脸上的血迹都被擦拭干净了，缺损的鼻部被敷料覆盖住，外观没有先前恐怖了。杨慧娴想把两个孩子先接回家去，可她们死活不愿意离开母亲，一直拉着母亲的手，好像稍一松手，母亲就会再度离开。

这一整晚，杨慧娴都陪着张小兰。绝大多数时间，张小兰都握着两个女儿的手沉默不语，孩子趴在床边睡着后，她的眼角才有泪水渗出。麻醉药应该早就失效了，可是一整晚，她都没有坑过声，既往身体上遭遇的暴力太多，她的痛觉好像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是杨慧娴渡过的最煎熬的除夕夜，她的两个友人，都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时刻遭受命运恶意的捉弄。这些年最让她内疚的两件事，一个是没给女儿一个健全的身体，另一个就是今晚鼓励张小兰来见黄涛了。

也是这一晚，她得知张小兰两个女儿的小名：姐姐叫嘻嘻，妹妹叫乐乐。

大年初一食堂不供早餐，外面的早餐店也几乎没有开门。正当杨慧娴发愁早晨该给她们母女三人弄些什么吃的，姐姐已经到医院来了。姐姐在夜里已经听她在电话里说了大致的经过，知道她回不去了，一大早就准备了四人的早餐。

她打开保温饭盒，里面装了很多还在冒着热气的水饺，她告诉杨慧娴：“昨晚你们才出门，妮娅就开始包水饺了，说张嬢嬢可能要带两个小妹妹回来，她要包水饺给她们当宵夜……”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张小兰和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龄，可两个孩子的小脸上全是惊恐和凄怆。

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不知如何安慰母女，只说：“先趁热吃吧……”

杨慧娴让姐姐赶紧回家，家里一老一少都离不开人。姐姐让她先别这么着急，她感觉这阵妮娅变化不小，不仅不需要她操心，而且都会照顾老人了，昨晚还帮外婆换了尿布。

杨慧娴心里一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妮娅已经不需要她事事操心了。她初一这天要值二线班，一会就得回科室，没法一直守在这里，她找了护工照看张小兰，交代好注意事项后，就回了科室。

神经外科遇到遇到一个棘手的患者，需要妇科急会诊，接到电话后，杨慧娴立即去了神外的监护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