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出生之后,余炳权每天回来的时间变晚了,有时候甚至整晚不回来。
我开始怀疑,或许之前也是这样,只是毛毛出生之后我要频繁夜醒,便发现了这一事实。
我问他,一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做啥。
余炳权只是反复解释着:“呀,公司事情多,退耕还林政策下来以后,我们单位忙的天天晚上加班哩,不信你问问我们领导,我是不是在单位加班哩!”
我当然没有给他们领导打电话,那时他的话在我这里依然有很高的可信度。
毛毛八个多月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个植物人,原本满满的母爱开始被一点一点消磨。
我问母亲,“毛毛还是那样,咋弄呀?”
母亲想了想,说道:“我怀疑你毛毛是不是你们晚上领出去,跟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听说王庄村有个大仙挺厉害,你要不啥时候抱过去让看看!”
我不知道怎么办,便听从了她的建议。
那位自称是大仙的人,收了两百块钱,给毛毛喂了一碗加了他的手指的血的水,便打发我们回家了。
然而,毛毛并没有好,只是拉了几天肚子。
我开始避免带着毛毛出门,因为越大,毛毛的痴呆便越明显,“毛毛困了没精神”这样的借口便也越难说服众人。
我多次跟余炳权说,要带毛毛去医院做检查,但余炳权从来都只觉得毛毛发育晚,嘴笨,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看看毛毛,会坐会爬,这马上会站了,一岁就会走了,这算大运动发育快的,哪有问题么!”
我无力的朝他吼着:“你是不瞎了,毛毛从来没笑过,也不拿眼睛看人,爸爸妈妈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这还不是有问题?”
余炳权歪着脑袋看着我,说道:“莎莎我看你就是产后抑郁了,有些人就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么!”
我既无助又愤怒,抓起地上的拖鞋狠狠扔到他身上。
余炳权捡起拖鞋,侧身出了门,骑着摩托车走了。
我蹲坐在地上,抱着面无表情的毛毛,无助的放声大哭。
最终决定去医院检查,是因为毛毛一周岁的时候,余龙也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
我们一大家子人吃完中饭,在炕上坐着,余龙坐到毛毛跟前,笑着逗毛毛:“毛毛,会说话了不,叫个爷爷!”
毛毛并不看他,只是呆滞的坐着。
余龙盯着毛毛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这看起来好像跟强强小时候咋不一样哩?”
余炳权笑着说道:“一个娃娃一个样,我跟我哥小时候也不一样哩!”
余龙狐疑的看了余炳权一眼,又伸手在毛毛眼前上下左右晃了晃,毛毛没有反应,仍呆呆的盯着前方。
牛翠萍坐在炕边,幽幽地说道:“这不能是个瞎子哇?”
余龙没有理会她,又大声的在毛毛耳边喊了一声:“毛毛,我是你爷爷!”
毛毛依然没有反应,像失了魂一般坐在那里。
牛翠萍“哼”了一声,说道:“这别还是个聋哑人,又瞎又聋又哑!”
余龙没有说话,余炳权不悦的说道:“妈你尽瞎说啥哩,莎莎跟我都是正常人么,毛毛咋可能是聋哑人哩!”
余龙又看了毛毛一会儿,常常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行去医院让给检查检查哇,一岁了,不说话不看人,怕是有点问题哩!”
余炳权愣了一下,有些失神的看着余龙:“不能哇,我看每次莎莎给毛毛喂饭,那毛毛吃的也挺好么!”
余龙朝余炳权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道:“那不会吃饭早就饿死了。”
说着,余龙又转身朝我问道:“毛毛这情况你们两个就没发现?”
我看着毛毛,嗓子像是被梗住了,带着哭腔说道:“半岁那会儿就发现了,炳权说是没事,没让去医院。”
余龙叹着气,无奈的说道:“你们家的事情你得做主哩,炳权那球迷信眼的,他懂得啥,你把他工资卡拿上,省得他出去跟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