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的时候,江奉善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硬是自己跑了十里路回到了田里。
恰好江奉善帮的老农是公孙家的佃户,为了帮老农要回他应分得的钱粮,把公孙鸣的父亲告到了县衙。公孙鸣代父而来,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两次见面他给江奉善的印象并不好,可江奉善的样子,却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本就生得好看,又惯会讨女孩子欢心,几番纠缠后,才二八年华的江奉善也渐渐招架不住了。
原本公孙鸣也想和江奉善做一对寻常夫妻,不过,这是在她坦白身份之前。
知道她是公主之后,他的野心疯狂滋长,他要做驸马,要做皇亲国戚。做了驸马后,他又想要官职,有了官职后他想要实权,实权得到了,他又想要兵权,兵权得到了……他想要皇权。
就像嗜血的野兽被用草养大后第一次嗅到鲜血,便什么都不顾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疯狂叫嚣着权力。对权力的欲望盘剥着他的人性,直到人性消弭,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现在呢,皇权得到了,他还想要什么?
他拿出结心扣,心里一团乱麻。这是他与江奉善相爱之时,自己去归鸟窟求的。
归鸟窟的老道人说,结心扣有阴阳双扣,不可生离,不可死别。若一人阳寿未尽,另一人便不会横死,所以佩戴此结的情侣,皆可白头偕老。
可是……他还活着,江奉善却实实在在地死了。
呵,大名鼎鼎的归鸟窟也是江湖骗子。
他颓然地一个踉跄,竟有泪从眼眶滑落,他满饮一盏酒,醉卧在了宣政殿前的长阶上。
第二天,众人来上朝,发现了躺在长阶之上坦胸漏乳,血迹斑斑的公孙鸣。
李侍郎不长眼地道:“我就说吧,一个没有根基的泥腿子还想逼宫,这不,死在了这里,曝尸于我等面前,竟是没有一丝体面,看他还如何嚣张。”
他这话刚一说完,便惊觉不对劲……
公孙鸣缓缓起身,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朕没听清。”
再愚钝的人,如今也看明白了,公孙鸣如何敢这样躺在宣政殿长阶之上,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他赢了。更何况,他口口声声自称的是什么?“朕”?
李侍郎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膝盖都软了嘴还硬着:“乱臣贼子。”
公孙鸣提起剑,划破了他的官服,挑了他的乌纱帽:“来人啊,把他给朕绑到柱子上。余者,”他轻佻地扫视了一眼众人,“随朕上朝。”
大大小小的官员驻足不前,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远望着金銮殿,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呵斥公孙鸣的不肖行径。
一刻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公孙鸣对身后的静默毫不在意,一步一步地行至金銮殿中,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龙椅。
官员们战战兢兢地陆续进殿,仍旧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哦,忘了你们是顶没有眼力见的腐儒,告诉你们,皇上已经死了,死之前传位给朕了。”
“皇帝若当真驾崩了,还有诸位皇子……”一直阴沉着脸的老人从百官之中走出来,头发花白,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秦相,“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驸马吧。”
“大皇子吊死在神秀殿,二皇子服毒于南北亭,三皇子于月满园跳了井,四皇子因悲痛追随三皇子而去,五皇子啊自己折颈而死……就连吾妻奉善公主,也于香输院服毒,溘然长逝。”公孙鸣悠哉悠哉地细数一个个生命的亡逝,手指轻轻敲着龙椅上的金雕龙头,像在复述与自己无关的传闻。
“公孙鸣,你……”
无耻!老官员心里暗骂,牙都咬碎了才忍住没骂出来,他这说法像话吗,岂不人人都是自戕的了?
真当这满朝文官都是傻子吗?江氏皇族,个个翘楚,骁勇者有之,博学有之,聪颖者有之,可没有一个是懦夫。更何谈集体自戕一说。
“秦爱卿,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