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嘉靖着燕弁冠服,焚香养神,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大太监黄锦见熏香将尽,低声道:“主子,内阁将章奏送来了。”
嘉靖仍闭目道:“念吧。”
黄锦应了一声,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奏章,着重点诵念,每念完一封,嘉靖便回“可”、“是”、“驳回”或是“留中”等等。
黄锦念的分外顺畅,直到他拿起了海瑞的奏疏。
“这……”黄锦枯槁的双手甚至微微颤抖。
嘉靖蓦地睁眼,道:“念!”
黄锦面露难色,声音带着丝丝哀求,“这奏疏里,不是什么好话,皇爷还是莫听了吧。”
嘉靖冷哼一声,“既然你不念便让朕自己看,拿过来。”
黄锦低低叹了一声,将奏疏呈上。
嘉靖拿起奏疏,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手上青筋暴起。
“反了!反了!”嘉靖起身将奏疏猛掷于地,瞋目道,“他们这是要欺天吗?!”
他们?
身为陪伴了天子几十年的内侍,黄锦立刻想明白了嘉靖的真正的愤怒之源。
“把朱希孝叫来!快把朱希孝叫来!”嘉靖万分愤怒道:“朕要让他率缇骑拿海瑞下狱,莫让这无父无君的贼臣和他的同党跑了!”
身边侍奉的小宦官当即出殿,往直庐召朱希孝觐见。
黄锦待嘉靖气稍消,上前奉了杯茶,道:“皇爷息怒。”
嘉靖哼了声,连喝几口茶,才重新坐下。
黄锦这时才在一旁说道:“今日这大逆不道的奏疏是奴婢疏忽了,本来早该有所预见的。”
“怎么回事,仔细说来。”嘉靖道。
黄锦解释道:“海瑞此人素有痴名,向来特立独行,是个孤直之臣。
前几日奴婢就曾听闻海瑞往家里买了副棺材,还把家中的两名仆人遣散了,当时奴婢还以为他是身染疾病,命不久矣,没想到他却是要死谏。”
嘉靖默然少许,道:“将那奏疏拿过来。”
黄锦心下微喜,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奏疏,放在嘉靖面前的桌案上。
嘉靖重新再看了一遍,仍然怒气升腾,捏着奏疏的手指青白,可见心中之恨极、怒极!
看了一遍再看一遍,仿佛找虐一般,待嘉靖看到第五遍的时候,掌锦衣卫事、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朱希孝终于到了。
“臣朱希孝拜见陛下。”朱希孝参拜道。
嘉靖摆了摆手,看着朱希孝,问了一句:“你可知海瑞其人?”
朱希孝呆了一下,道:“陛下可是问的海笔架?听闻他性子执拗,清正守贫,善抚百姓,想来……是个好官?”
嘉靖哼哼了两声,“是个好官?他是个好官!他竟也是个好官?!”
“罢了!”嘉靖拂袖道:“你派人去海瑞家中搜查一番,看看是否有他与某些重臣往来的信件,若有,当即捕了下锦衣卫狱,若没有,就软禁他,让他待在自己家里,别来朝中讨嫌。
朱希孝此时仍是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奉旨道:“臣立刻去办!”
领了命,朱希孝当即点了上百缇骑,骑马奔至海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