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淑宁长公主暗中揭发,不惜暴露身份,也不惜事后被人当做细作处决,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唇边荡出一抹浅笑,嫣红的唇下,藏的是无尽的苦涩。
大抵是他唱了一辈子的戏,入戏太深,也或许是他那可笑卑微的傲骨,终于有人愿意捡起来视若平常。
手腕带着水袖晃动,在红色霓裳之上,牡丹与银蝶活灵活现,仿若亲临世间,也来瞻仰了一场动人的折子戏。
婉转唱腔又起,一声声,一句句,哀怨缠绵。
“寒露霜冷,秋晚不觉
无端引弦震,愁绪绕心头
江舟夜雨,玉兰影深
心牵相思切,此情向谁寄。”
或许真的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世间从无什么真霸王,只是他却入戏太深,做了一回真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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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兵力不昀,再加上战线拉的极长,这一场仗,并不好打。
一夜过去,再到黎明,再到黄昏,所有人都守在大殿之中,听着外面的刀光剑影,可除了害怕,却依旧无能为力。
援兵一直未到,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谁也不知道,如今的林镜黎,究竟是生是死。
唯一每隔一刻钟便来禀报的,便是战事愈发不利的军情。
临近黄昏,宁远侯所守的行宫东侧,最先守不住了。
随后每隔几个时辰,便会有人如同催命般的禀报。
“陛下!行宫东侧失守,如今已退至行宫城墙之下。”
“陛下!行宫北侧失守,如今已退至行宫城墙之下!”
“陛下!敌军攻至城下,叶将军已下令迎战!”
唯一还没失守的南侧,无人得知,究竟是那一万将士仍在死守,还是那一万大军顶不住敌军的攻势,已然被尽数歼灭,音讯全无。
叶蓁蓁彻底坐不住了。
她一把夺过墙上锋利的宝剑,提着剑转身出了殿门外。
如今行宫城门未破,将士们还在外围厮杀,城墙之上,箭矢划破长空,在无数的惨叫声中,叶蓁蓁快步跑到城楼之内。
“爹,请允女儿随您一同杀敌吧。”
城墙破了要死,上阵杀敌也依然可能会死,叶蓁蓁不愿意等,等着别人带她杀出重围。
她的父兄,全都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她叶蓁蓁能够有如今的享尽尊荣,肆意妄为,靠的便是她的父兄在外抛头颅洒热血。
但她叶蓁蓁,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算她并非武功多么高强,就算她可能会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是死,但只要能守护心中重要的人,又怎么不算值得呢。
对上女儿执拗的目光,叶从兴长叹了一口气。“蓁蓁,你若是想帮上爹爹,那便替爹爹镇守在殿前吧。”
他伸出手,那只宽厚而又温暖的手掌覆在叶蓁蓁的头顶。
那是他在危急时刻,对女儿最后的思量。
“若是敌军真的杀到殿前,那便说明爹爹真的败了,届时,就只有你能替爹爹继续撑下去了。”
“也只有你在殿前,爹爹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全力杀敌,因为爹爹知道,身后就是蓁蓁在等着爹爹回来,所以爹爹不会败,也不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