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比一辈子都活在祝家庄左近的乡邻,他甚至去过阳谷县城,见过县尊大人。
犹记得当年随祝朝奉走进县衙,心虽好奇,却是不敢不凛遵父命,由头至尾跪伏在地,不敢窥视县宰尊容半眼。回来后吹嘘见到县宰,祝安钦佩且艳羡。
”你想读书,回头我让县尊录你入县学,肯定比十三叔教得更好。等你中状元了,我俩一起去京城见见世面!“
他曾经大咧咧的许诺,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祝安更是不信,两人嬉笑一番,也就作罢。
天爷!
县尊是何等身份,文曲星下凡,岂是他两个乡下小子能说上话?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
州府的大官!
管着好几个县尊!
祝安像是见到庄里乡邻,举止如常,乃至于肆意言谈,且……大官对他行礼了?
至于大官为什么行礼,期间祝安说了什么,甚么官家、太傅、公相,天下大势……祝彪听不懂,只顾震撼,基本无感。他只记得出门时是那老头大官亲自送行,而且说好了明日还会带其他大官相见。
大家都姓祝,从小光身长大,怎么突然像是陌生人了?
还有,明日要见的不止是大官,迷迷糊糊好像听见祝安让大官派人去阳谷叫人了。
”七哥,你在府衙里说要见阳谷县哪个来着?“
一念至此,祝彪脱口就问。
”朝奉和扈太公、李大官人。“
”我爹他们?不能有事回家再说?“
”这种事得知府出面才行得通。“
府衙里议事,已知东平府驻禁军三千,巡检捕盗逾千,合四千众。无需求证,除却那些吃空饷的、凑人头的,祝安心知能有两千战兵已是万幸。
欲抗梁山,家里的青壮不可或缺。
对阵当然不是简单的数字叠加,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若非心中焦虑,生怕时间不够,祝安甚至有意劝说陈文昭向临近州府借兵。
旁的不说,济州府在梁山泊吃过大亏,新任知府着力整军备战,想来会有点正经兵员。
也罢,眼前能做的只是这些,唯有众人齐心,奋力杀贼。
至于李家庄的李应,召来由陈文昭出面,亲自敲打笼络一番,才算稳妥。
还有后手。
陈文昭正遣人夤夜赶赴阳谷,押解杨雄与时迁来此。祝安会给两人指明活路,以稳李应的腹心,鬼脸儿杜兴。
如此盘算了一番,祝安心下稍稳。
虽未形诸于色,整日信心满满的鼓噪陈文昭、陈希仲,乃至于祝彪!可他只是一个从未经历战争的普通少年,如何不会忐忑?
还是那句话,对阵不是简单的数字叠加。现如今连一个正经将官也不曾见过,梁山泊大名鼎鼎的林冲,那可是堂堂禁军教头出身,虽说未经沙场,老于行伍之称当之无愧!
遑论花荣、秦明……
无端想到自己两世名”安“,定能平平安安……
脑袋生疼,祝安道:”三哥,能否帮我取杯热水润喉,头疼。“
”该!“祝彪当即讥讽出声,”你是胆肥了,明明不通武艺,却敢屡屡弄险,七痨八伤仍不知悔改,迟早会丢掉性命!“
”不会……“
祝安强笑反驳:“我名‘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