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相敢如此放言吗？

在朝堂，在官家身边，祝安难不成亦有耳目？

强掩心中震怖，陈希仲仿若不经意问道：”你却如何得知？“

祝安未有回应，只是笑道：”府判大人，短短三个月而已，不若请您拭目以待？“

望向两人凝重的面容，祝安心下稍稳：事成矣。

三个月后，即便祝家庄所有村民赌咒发誓说打小看他长大，从未离开过祝家庄，两人大抵也不会信了。

眼下的火候也够用了。

心有旁顾，祝安的语气不经意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不知为何，却让两人更加信服。

祝安重申道：”如方才所言，辽国占据的山前诸州，幽云旧地，乃官家日思夜想所在。遣那赵良嗣出使女直，正为商谈夹攻辽国，划地而分。为此，官家不惜暂缓灭夏。自然也会令朝堂齐心协力，疏远持异议者。“

饶了好大一圈，终于说回正题。祝安盯着两人眼睛，郑重说道：”首当其冲，正是公相大人。“

众所周知，蔡京对兴军扩土始终心存疑虑。二十年前，元符二年（1099）年，时任馆伴使的蔡京从辽人手中私收白札子，朝会上书，建言与夏人停战事宜。近年来西疆屡兴战事，他只是冷眼旁观，或者说碍于童贯颜面，不持反对意见罢了。而今官家下定决心攻略燕云，断然不会再留蔡京碍眼，蔡京去职只在情理之中。

中枢变动，免不了会影响各自派系，今日之时文斌，说不得便是明年的陈文昭和陈希仲两人。

兔死狐悲之意油然而生，陈文昭终于出声，主动问道：”公相大人何意？“

”公相大人？“

祝安挑眉说道：”公相行事，无需明府揣测，且顾好自身罢。“

仿佛未有听到祝安话中微嘲之意，陈文昭与陈希仲相对而视，目光交流刹那，陈希仲旋即起身，拱手礼道：”小哥真知灼见不凡，老夫与明府受益匪浅！既然小哥至此，定是有心提点。烦请小哥不吝赐教！“

果然！

当年执意考公，祝安对眼前场景已早有准备，此时看到陈希仲以府判之尊、老迈之躯，不耻下问，没来由心下慨叹。

他当即强撑起身，急步走过扶起对方，连声告饶：”折煞小子了！府判大人折煞小子了！“

之后他并未回身再坐，只是站在两人面前，诚恳说道：“小可求见两位大人，正为献计献策而来。”

”其实方才小可早已明言——天下大势，顺之者昌！“

”伐辽、征战，是官家心意，是朝廷日后所向，是天下大势。“

”战事一起，领军备战，乃至于战后抚定地方，朝廷皆需文治武功兼备的重臣。“

顿了顿，祝安反问出声：”既如此，两位大人何以教我？“

为官多年，陈文昭与陈希仲自付不缺文治之名，倒是武功——

看向祝安伤处，陈文昭若有所思，迟疑说道：“小哥与那梁山泊贼匪交手……”

”恰好遇到，本意是拿下送予两位大人，以为见面之礼，怎奈功亏一篑。“

祝安诚恳说道：”其实小可也有私心，只为破那梁山，不负公相大人重托，说起来，无论是官家抑或公相当面，此事对两位大人的前程皆有裨益。小可早有筹划，若得两位大人襄助，定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