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咂摸着其中的关键词,“这是乌托邦啊……难怪既要保密又要保护。”
“但它已经失控了,凯尔希说的。”斯卡蒂敛神道,“现在,深蓝之树孕育的海嗣只有一个目的:吞噬一切活物,持续进化,哺育大群。”
范闲沉默了,他想收回乌托邦的评价,“三体人了这是。”
“但阿戈尔还是想办法利用了这个威胁,于是有了我们。”
范闲抬头看向猎人,尽管星河下他只能看到一个剪影,“你们?”
“深海猎人计划,阿戈尔人与海嗣基因结合;航道计划,让海嗣同化阿戈尔的微型浮游机械,让它们视之为同类,间接能够被阿戈尔操控。”
范闲震惊,但比起基因改造,更多是对“同化机械”一事,“机械怎么可能被同化?你们的机械和我们的机械还是一个东西吗?”
斯卡蒂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他,指了指对面的五竹。
“……好吧。那你们能操纵海嗣了,然后呢?”
“然后,我们借助大群超乎想象的进化能力,让它们去那道裂隙附近的辐射能量场‘锻炼身体’。”
范闲终于听到了熟悉的操作,俗称卖了人还能让人帮忙数钱的行为,“让它们送死?”
“我说了,大群有超乎想象的进化能力。”斯卡蒂微微一笑,“你能想象一个单细胞生物早上还只是个液泡,中午就已经能和你畅谈大地哲理的样子吗?”
范闲坦诚回应:“我都能在那么多个样本里脱颖而出死而复生了,区区液泡谈哲学,有何无法想象?”
“说了这么多,我第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范闲不忘初心,“既然已经让海嗣去应对危险,你又何必亲临现场,以至于穿过了那条行踪不定的裂隙呢?”
斯卡蒂十分疑惑:“你们陆地上的人不是都主张工程建设过程中要定期监控进度吗?”
范闲百口莫辩,他没想到自己这普通至极的问题居然是在这么一个管理学意义上的角度得到了回答,“所以你当时只是去监工的?”
“记录进度,检查大群状态。”斯卡蒂看他的眼神从此多出了一丝嫌弃,“海嗣虽然失控,但本质也是具备神经感受的生物,辐射让它们很痛苦。”她似乎听到了伊莎玛拉在潜意识里的低泣,“安抚它们,只能靠猎人本身,而没办法借助阿戈尔现有工具。”
“那……”范闲有些为难,他发现这样问下去对方似乎只是个像滕梓荆一样正好被选中踏入棋局里的无辜人。
但斯卡蒂知道的却比他想象的多,“阿戈尔确实有计划登陆,在泰拉,我们已经向整片大地发出了广播。”
另一侧屋顶的五竹似乎觉得这个场合下需要做点什么,在范闲还沉浸在与斯卡蒂的问答中时,他向范闲怀里的通讯器发送了一段检索自罗德岛公开资料中的广播音频。
“阿戈尔向所有陆地文明作出宣告。”一个全然陌生的男性声音在范闲怀中响起,“我们邀请全人类放下偏见与仇恨,与阿戈尔共筑防线。矩阵已经突破封锁,越过海面,必要的信息与计算结果即将抵达陆地。我们面临的难关远胜彼此或天灾,我们必须形成共同体,在阿戈尔的领导下,我们必将共渡难关。”
这熟悉的表述让范闲感到亲切,这不熟悉的强势却让他不自觉挑眉,嘴角也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是告知,不是和贵国商量,对吧?”
他现在是真正有个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了,门两边的两个世界都离自己上辈子的时代那么遥远,他忽然是真想看看啊,看看自己的国家有什么新变化,看看后来的世界又变成了什么鸟样……可是回过神来看看两位站在屋顶的“大宗师”,听听他们说的话、看看书上写的字,又好像也没什么问的必要了。
其实是因为博士登录的是国服且设置了中配
“可你们登陆后又能做什么?”范闲收拢思绪,冷冷问道,“侵略吗?屠杀再移民?”
斯卡蒂从屋顶跳了下来,于是五竹也落地,分毫不差地跟着她的脚步走到依然盘坐的范闲身前,他盯着她,隔着一片与夜色一样浓墨般的黑布。
猎人的巨剑在年久失修的青石板上划出清脆的声音,星河在她身后闪烁。
她说:“建一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