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汉人的天下,民生日渐富裕,江湖也是风起云涌。自六年前正魔大战之后不久,便有一首小诗传了出来,说是李白后人所作,诗文是这么写的:
一魔分新旧,七正共哭笑。
成都观与寺,临安庄和庙。
天下三高阁,地上三医药。
幽冥困有魔,无间囚有盗。
长言山外山,久语高胜高。
东看玄武貌,南见凤凰遨。
五龙尚敢言,天人谁能道。
区区数百年,吞吞亦故老。
……
“你们这些小人!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他还了一掌,龇牙怒骂。
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如此愤怒,敌对几人本就以多欺少,此刻顿时有些犹豫,对所做之事有些迟疑。
倒是其中一个有些尖嘴猴腮模样的人没有管顾他的话语,趁着他一掌之力用尽,下一拳劲力正弱之时,直接双脚前欺,左拳右掌印在青年胸口。黑铁指套在他胸膛上扎出几道血口子,直接将他打下断崖,落到三丈下的湍急河水里去了。
那尖嘴青年三十来岁,当下又除去一人,心中忍不住暗喜:赏钱又可以多一份了,而且还是二流高手中的强者!
他练武二十年,却只落了个资质平平、偷奸耍滑的评价,如今才步入二流高手一年多时间,要是真单打独斗,他肯定不是对手,而身边这三人也是如此。而就算集结四人之力,却被这小子滑不留手的身法拖延如此之久,真是浪费了太多赚钱的时间!
突然,他发觉其他人的目光有点不太对,立刻神色一正,朗然开口:“这都是叛逆同犯,大家切不可为其妖言所惑!我们赶紧去支援其他地方的同道,要是其他同道因我们的迟疑受伤那可就心中有愧了!”
这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说得滴水不漏,既提醒几人这是叛逆之辈,不必在乎手段,又说到战斗还未结束,需要快速支援。虽然不知道几人中有没有和他一样为了钱来的,但不管是为钱,还是为了名,都不会再把注意力留在他身上。
看了一眼浪花四起的河面,他撒腿就往最近的战场奔去。
……
打了个寒颤,他眼睫颤了颤,慢慢露出清澈的眸子来。残梦还没散尽,画面依旧清晰浮现在眼前,他自嘲地笑了笑,过往的事总还是会在疲惫的时候浮现出来。
耳边传来鸟鸣,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声,毕竟此时早已经入冬了,已经算是到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时候了。太阳照射下,白霜已经化成露珠,把他全身浸得湿冷湿冷的,特别是是搭在石碑上的左手,此刻已经冻僵了。
他倚靠着坟墓睡着了,昨晚忙到寅时才结束,虽然他乃习武之人,但是也十分疲惫,没进屋就睡着了。
坟墓在一间木屋旁的空地上,空地有许多压痕,那是诸多石雕留下的痕迹,如今,那些石雕早已离开这里,前往天南海北去了。而手边的石碑,则是他亲手雕刻的,学了六年,那“尊老刘扶犁之墓”几字也还算雕得像模像样。
六年过去了,距离刘老把他从清澈的河水里捞起来时,已经有足足六年多了。这六年,世间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似乎和他有关,又似乎和他无关。
昨夜,刘老寿终正寝,享年七十八岁,按老人遗愿,死后立即掘坑入土。老人虽没练过武,但钟爱石雕,一身蛮力,也能堪堪比得上三流高手,只是年少生了场大病,伤了元气,不然以他健朗的身体,再多活个一二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带上干粮饮水,封好木屋,他背上行囊,准备离开这片偏僻之地。至于去哪里,他已经有了打算,在刘老去世前,就已经商量过。
刘老一生醉于石雕,略微遗憾的事中,便有未能娶妻生子,没能多享受一些人生精彩之处。得天之幸,晚年能救得他这个晚辈,心中喜爱非常,常和他讨论若是他自己有晚辈,会建议晚辈去做什么,其中提得最多的就是去衙门当捕快。
这地方偏僻,距离最近的集市有二十多里路,而从这到最近的县城,也有五十多里路,叫做沧州县。
刘老每月都会去一次沧州县,给人送石雕,少数卖给沧州附近的大户人家,大多运往别处,近的有琅珐——那是刘老年轻时候的叫法,现在叫廊坊了;远的有洛阳、汉阳,更远的甚至到大理去了。刘老常说,虽然自己到得最远的不过沧州县,但石雕却替自己走遍了大江南北,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每次去沧州,刘老都能看到那里有招捕快的帖子,最早去沧州的时候他才十八九岁,那时候天下还没定下来。那帖子一年挂两次,一次挂半年,年年未曾断过,也是一件奇事。只可惜他已醉心于石雕,又无子女,不然定建议其去做捕快,看看这到底是啥情况,而扶困救难也是大功德。
此为主要原因,其次,作为捕快与他想做的事情也颇有益处,便早早打算要在刘老故去后去做做捕快。
只是未曾想真到这一天,习武多年的他竟是提不起沉重的双腿。看着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处处都是旧景旧事。
左边屋檐上的那几块颜色浅一点的青瓦,还是三天前的清晨,他俩刚铺好的。那天早上吃的包子,是他喜欢的酸菜肉馅,油而不腻,十分爽口,只是刘老再也吃不到了,殊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