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看得开。”乔溪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人有时像个木头,似乎对什么都一窍不通。有时却又仿佛人情练达,能轻易看透你不可示众的心思。
时值正午,蝉鸣不止,本该令人烦躁,可她却出奇平静,“你为什么信我?”
“我为什么不信你?”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乔溪一时失语,忽然笑了出来,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苦。“是啊,你自然要信我。”
如果不信,又何必与她约定半年之期。
店里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乔溪坐在柜台后算账,看着算盘上长长的一串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太好了,总算收支相抵,也能安心了。
挑着担子在外面走街串巷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十来天的功夫,乔溪就劝他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和各府的妈妈们打交道,说不定挣得能更多些。”
想和各府的妈妈们打交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们有自己的交际,轻易不肯和外面的人来往,想要和她们做生意,就要让她们觉得是自己人。
戚昀以往曾与齐家有过交集,但总归根基不深,一时间竟不知应该从何入手。
他正觉得为难,忽然看见乔溪坐在柜台后面,她已然脱去往日稚嫩的眉眼,冷不丁一瞧,很有几分当家做主的气势。
“我倒觉得你比我合适。”
乔溪一抬眼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柜台边上,双手撑在台面上,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我?我从来没做过,不行的。”
“你可以的。”戚昀提醒道“刘妈妈不就是你谈下来的嘛。”
乔溪顿了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们早晚要分开,戚昀这样做无异于将软肋交到自己手中,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走后这些妈妈们还会照样和他做生意?
“其实我志不在经商,如果这半年你能挣到足够多的钱,或许我后半辈子都可以靠佃租维生,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戚昀说得坦荡,乔溪竟找不出漏洞,他不善经营,或许心里还想着在功名上有些进益。
读书耗费巨大,没有点家底还真读不起。
乔溪思索片刻,郑重道“你要多少银子?”
科举不是一日之功,谁都没有办法断言他什么时候能考上,一时间戚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乔溪自觉失言,这话问得像质问他打算考多久,着实有些不吉利。
说不出数字的时候,自然是越多越好,乔溪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努力挣钱的。”
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转身上楼的时候脚步稳得让人心安。
戚昀忙着把店里收拾干净,当屋里整洁一新后,他才出了一口没有来由的气,双手撑在箱子边缘,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点与这里不相符的红色,淡淡的胭脂色,不该出现在这里。
“戚昀,吃饭了。”乔溪站在后门边上挽起袖子,和往常一样,却令戚昀有些畏惧。
他双手抓着门板,将脚尖藏在身后。“关了门就来。”
乔溪转身离开,全然不知在她身后有一双眼睛流露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