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回头看着老唐，沉默不语了两秒，说，

“你看到大自然的生物，脑子里除了吃，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吗？”

老唐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

“你是拿它做颜料。”

“答对了，我要的颜色，就在这里面。提取里面的颜色，花了我三天时间。还好，如我所料。”

老唐放下手里的骨螺，坐在茶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看来你心情不错。很久没见你这种状态。”

祁煜只说，

“一会把我面前这最后幅画送到画展。你说的其他两幅，我也开始了。”

老唐喝了一口咖啡，端着咖啡杯走到祁煜身边，望向祁煜眼前的画作。

祁煜的画作上多了些许点缀的红紫，这个颜色来自调色盘上格外突出的这抹亮色。

老唐眉头微皱，

“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颜色？”

“嗯。”

老唐往后退了几步看画，又往前站了几步看，说，

“我没看出这个颜色和颜料厂里的酒红紫有什么区别啊？”

祁煜看着老唐，欲言又止，眼神里透着无语。

老唐瞥了不远处一地的螺壳一眼，接着问。

“这就是从那种螺里提取出来的颜色吗？”

祁煜说，

“嗯，这个颜色叫骨螺红，我收集了一万只骨螺才提取出一克的骨螺红出来，这和酒红紫完全不是一个颜色，不知道我们的知名经纪人是怎么分辨不出来的？”

老唐挠了挠头，

“骨螺红嘛，嗯，我知道。”

尘封多年的艺术史知识在老唐脑中早已经模糊，隐约只记得那是在古代皇家才用的起的染料，是比黄金还珍贵的红紫色。

“不过这个颜色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吧？”

老唐说完心想，毕竟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了。

“当然是不可替代的。”

祁煜沾了沾调色盘上的珍贵色彩，在画面上又添了一笔。

“你还记得你当年一直在找的那个‘朱红’吗？”

老唐别过头去，

“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不找了，反正不管我用什么颜料去调，也调不出你画上的那个颜色。”

老唐自嘲般的冷笑，

“独一无二的朱红······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当然有了。”

祁煜与他闲聊起来。

“‘朱红’在古时候是很难得的颜色，这你应该知道。”

“是啊，因为当时冶炼水平不发达，更没有工业时代的技术，所以只能用虫子去做那个颜色，需要抓虫子的人力，也需要去储存的物力，要花一堆钱在制作它上面，当然珍贵了。”

老唐脑子里有成套的成本计算公式。

“耗费人力物力固然是一方面，但它珍贵的理由还远不止是如此。”

祁煜一边在画上添色，一边说，

“一只昆虫里面，仅有那么一点碳基物质，可以成为画家作品上的一点红，而后来时代的‘朱红’，则可以用化工轻易的合成。”

老唐找不准祁煜话中的重点。

“时代在进步不是很好吗？更多人都可以画画了。”

祁煜接着说，

“更多人画作上的颜色，是同一个时刻，在一个工厂里诞生出无数个同一种化学物质，同一种比例配方，同一组加工数据的，同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