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踏过了很长一块绿地，月亮也替太阳接管了天空，澄澈明净，群星璀璨，夜色似烟，将整个世界笼罩于朦胧之下。

在离森林二十来公里的地方，葵天竺选择停下脚步，就地扎营。铺上一张耐火的垫子，围上一圈石头，加入木料和引火物，再用涂抹了硫磺的松木点燃，篝火升起，白烟微醺，似一颗明珠闪耀于浓夜下的苍茫大地。

“喂，醒了，怪人。”葵天竺抓住沈丛明的肩膀，左晃右晃。他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旅伴对他在睡着的状态下都在马车上能坐那么稳感到惊讶。

“帮我点个名……”

“你在说什么啊？事情可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快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沈丛明迷糊地揉着眼睛，“虽然我表面上什么都没干，但我的存在却在某种程度上驱使你完成了更多的工作，所以就从结果上来说，我也是出了力的。”

“哈？”

沈丛明终于睁开眼，见到面前的少女，还有不远处的篝火，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仍在游戏里。

“是你呀。”

“你做什么梦了。”

“三只蘑菇在追着我……我讨厌蘑菇。”

“什么跟什么。”

“没什么，”恢复清醒后，沈丛明开始观察四周，马在一个小湖旁喝水。货车上的盖布被掀开，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麻布袋，角落有一盏玻璃灯，旁边堆着一些木材，见到森林的边缘，许多大树如守卫般矗立着，“要穿过那片森林吗？”

“怕了？”

“没，只是明白你为什么要捎上我了。”

“先下来吃点东西，你应该饿了吧？”

“吃什么？”沈丛明并不是很饿，他睡前才吃过晚饭，现在只是好奇千年前食物的味道。看到葵天竺拿出肉干的时候，他的味蕾在跳动着，一口下去，略硬的口感和微涩的口味绝说不上好吃。

葵天竺从货车里取出一个铁锅，装满湖水，架上篝火，盘腿坐着，说：“咬不动就放水里煮煮，就是有点难吃。”

“我试试。”沈丛明坐在她对面，将一片肉干丢进水里。

水面平静，还没有一丝沸腾的迹象，这让葵天竺不禁怀疑起沈丛明旅行者的身份。不过这并不是现在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

葵天竺说：“我带上你的目的就是穿越这片森林。”

“这样啊。”沈丛明仍然盯着水里的肉干，他用另一根比较长的肉干挑着翻转，就像是在做煎炸。

“以马车的脚程，至少需要两天才能走出去。”

“森林里很危险？”

“不算特别危险，只是有些僵尸。它们移动缓慢，而且一般不会攻击人，但不多加注意的话，也可能会丧命。”

“这样啊。”沈丛明将温水泡过的肉干捞起来，塞进嘴里，他微妙的表情足以说明这肉干微妙的味道。

“……所以，在森林里必须至少保证有一个人是醒着的，早上我们要轮流休息，晚上不能睡。”

“大可不必，”沈丛明艰难地把肉干咽下去，“我睡一个晚上就能醒三天。”

“不行，必须保证清醒。”

“当然没问题。”

“请按我的安排来。”葵天竺几乎瞪着沈丛明。

“行吧。”沈丛明尝试把肉干瓣开，无功而终。看着逐渐起泡的热水，他突然懂得了什么，再次把一条肉干丢进去。

“还有一件事，一旦进入森林，我们就是相互交托性命的关系，所以，我希望可以互相保证，绝不会背弃同伴。”

沈丛明沉默着，觉得她的话里有些蹊跷。他们认识不过几万秒，怎么敢交托性命？如果是关系性命的事，为什么不去找更可靠的人？这些问题如云烟，出现的一瞬就消散在大脑里，这只不过是个游戏，哪里需要思考那么多。

“容我拒绝，”沈丛明选择遵从内心，使用了一种使氛围降温的回答，“你是商人，应该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仅凭一点食物和水，是换不来安心的。”

“我是商人，不是炼金术士。你想要什么。”

“说起来有些奇怪，我想要的是你的不安。”

“哈？”葵天竺一脸疑惑地看着沈丛明，“什么意思？”

看着滚开的水，沈丛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人总是不安的。不安可以转移，但不能消除。就像你先前用对新旅伴的不安替换了对森林的不安，现在想用对一句承诺是否可信的不安替换对新旅伴的不安。既然如此，不如让不安留在我见得到的地方，我以此为乐。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