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于你而言,是个好日子。周一早上是大概率要升旗的(小概率部分是由于天气等原因)。而每次升旗所有老师都在操场,不会有人像近防炮一样拦截你。这意味着你今天可以起晚点,且从宿舍到操场500米的路,你可以走过来。
其实你可以提前三个小时去操场等着,可那样未免有点太惊世骇俗了,前去控制室开大屏幕的老师会把你当做饱受知识摧残而死的冤魂吧。
于是你还是平时那个点起床,晃晃悠悠地去了操场,像无头苍蝇一样找到每次在人群中藏的最深那个队。你们班总是这样,夏天也这样。你问他们为什么也没人理你,瞧都不瞧你一眼,就是杵在原地,头埋着,任由别人推搡。
你适应了无奈,这次也挤进人堆站定,后面又来了一堆人,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在你背后排成一列,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列队伍。没人想注意。
毕竟谁都没说什么对吧,既然大家都乐意如此,你又能有什么怨言?
学校四面环山处于盆地中心,操场建在学校地势偏下面的地方,16000平方米,南北两侧是弯道,东侧是立有旗杆的主席台,高三米宽十二米。主席台后面是一面高十米的墙,上面是教学楼区。
西侧是一个两百米宽的阶梯式看台,中央部分空了出来,打了面墙,墙上安了一个约354英寸的大荧幕,用于平时的升旗活动和调休时那毫无意义的“德育时光”。阶梯下方是空的,左侧是控制室,右侧是体育器材室。
“向后转!”
体育老师喊了一声,学生们慢悠悠地转向主席台。然后跑道左侧传来高一升旗队“念课文”式语气发出的“齐步走”、“正步走”、“踏步走”,等调整好后又“齐步走”,然后像贪吃蛇一样拐上主席台,走到旗杆下,“立定”。最后不情愿似的面向旗杆。
“第二项,升国旗,奏唱国歌。”说是奏唱,实则只有奏。队里的这些个学生甚至没几个行注目礼的,杵在那头埋着,一动不动。
可今天的国歌声没有立马就响起,那帮“木头人”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他们抬起高贵的头颅,张望着,看见国旗队的两个旗手拿着国旗在旗杆上捣鼓。
空气很安静,深冬的冷风凛冽的吹着,旗杆上的绳子“啪嗒啪嗒”的抽着,显得有些不耐烦。
忽然,那两个旗手不动了,呆立在旗杆旁边。操场另一边的老师以为旗子挂好了,就通知了控制是的老师。悠扬而宏伟的国歌开始在操场回荡,同学们的头又埋了下去,没人说一句话。
你抬着头,向着主席台方向,却看见红旗直到歌声结束也没有照常升起,体育老师发出“向后转”的指令,同学们跟着转了回来,像一群只认军饷的官兵。
天空中已经泛起薄雾。
你的疑惑堵在嘴边,却无人可问。周围的人在转过来之后眼睛就闭上了,若不是还站着你甚至可以判定他们已经死了。三花也在宿舍睡大觉,天气愈渐寒冷后,她懒了不少。
以往这时候你也在埋着头睡,可如今你睡不着了。你没有办法,只能仰着头,看着这周的学生代表念演讲稿。
“很无聊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上次的那个声音。有了经验,你没有东张西望寻找音源,静静地等待下文。
“无所事事吧?孤独寂寞吧?世界陷入沉睡了,醒着的你已经被孤立了哦~伤心吧?空虚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楚楚可怜,好像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
“累不累啊?想休息一会儿吗?几天没合眼了吧?别人都在睡觉,你不羡慕吗?做梦多舒服啊?”
扯淡但极具蛊惑意味的话语在你的耳畔来回穿梭,与上次的精神折磨不同,这次你感觉到了阵阵困意。
“操场很冷吧?深冬的清晨很难忍受吧?不想回教室吹空调吗?温柔的暖风在你的座位上等你呢,想现在就回去吗?我可以帮你哦~”
依旧是蛊惑,我开始生出不妙的预感。教室的空调没有电,学校压根没让开,但你好像信了祂的话了。
“睡吧,做个好梦”
你闭上了双眼,我们之间的联系再次被切断了。
不出我所料,我一睁开眼,就看见那颗巨大而诡异的眼睛在盯着我看,依旧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旁边是蛆形成的山海。可这次却多了一些东西:那些蛆山海上长出好几堆烂肉疙瘩,有的形成树,有的形成花草甸,这些诡异的景物上蒙了一层浓雾,模模糊糊的,看了除了恶心,还多出一份心悸。
眼球注视着我,没什么举动。我壮着胆子,直视着祂,问道:
“你究竟是谁?”
没有回应
“你怎么来这儿的,你想干什么?”
依旧没有回应。祂始终只是注视着我,我却感觉祂没在看我。我坚持不住了,短暂的直视给我带来了更多的恐惧和恶心,我背过身去干呕了一会儿,发现你身上的感觉渐渐回归了。我们重新建立了联系。
你睁开眼后,发现刚刚满操场的人都不见了,人们都在教学楼底下,有的人还在地上爬,有的人刚从主席台后那面墙爬上来,正在翻围栏。
“这TM怎么回事?丧尸围城?!”
你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紧接着,一段记忆在你脑中浮现:
你站在人群中,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同时将右手一挥,然后双手插兜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走。”
你淡淡吐出一个字,语气里确实难以抑制的兴奋。
祂又在操控你了,祂好像很喜欢操控你的感觉。不对,祂应该喜欢的是拥有身体的感觉?!祂想夺取你身体的控制权?可祂最终把身体还回来了啊。被迫的?祂每次操控不了太久?……疑惑不断在我的脑中生出,可我不能与你交流。该死,我必须得想办法和你交流了。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所有人的眼睛在你挥手之后的一瞬间突然睁开,眼眶里只剩下猩红。
他们像发了疯似的飞奔向教学楼,有的跑的快走的楼梯,有的则是走楼梯旁边的草坪,还有的则是爬上主席台踩着其他人爬墙上去,更有甚者爬上旗杆跳到墙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