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那身威严庄重的明黄色龙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精心制作、看似简约朴素、实则华贵无比的宫装。那一件看似朴素清雅的宫装上，巧妙地用高超的秀法在不起眼处绣制着凤凰和牡丹，微风吹动衣物，在变换角度的阳光下变得波光粼粼的衣服上，浅淡龙形暗纹时隐时现，这些细节悄咪咪的展示了她高贵的地位。

她的肌肤白皙如雪，仿佛苦难折磨不了的坚毅；眉眼如画，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智慧。她的头发被梳理得整齐有致，形成一个优雅迷人的发髻，头上仅点缀着一支璀璨的金色凤凰发簪，更显其高贵典雅。她手中紧握着一把精美的玉如意，不时轻轻敲打着手心，更给彰显了她身上极具压迫感的威严。

然而，如果忽略了或者说逐渐适应她那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注意力最终仍会不自觉地回到她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上。尽管岁月如梭，但她的容颜却依然年轻动人，宛如岁月对她这位宠儿格外眷顾，舍不得让时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这样的美貌既减轻了她身上过于压抑的威严感，又赋予了她更多的亲和力，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意。

“女帝……”夏竹抬起头，一时间竟呐呐无言，良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猛然下跪，“臣、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之所以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和改口，是因为吏不算臣。

“何苦来哉？”这个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摇了摇头，扔掉了手上的玉如意，轻声叹息，“夏竹，我们其实也算老朋友了吧。原本我以为有些东西，我们是心知肚明的。如今看来，并不是啊。不过这也没关系了，毕竟夏竹你啊，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得到了多少馈赠的吧。”

“馈赠？什么馈赠？”夏竹陷入了茫然，本能的伸出了自己空空的手举在面前看了一下，又迅速放下，然后反应过来了自己在和什么人说话，“不管是什么，陛下若想要，臣女自当竭尽全力。”

“也好。”女帝犹豫了一下，像是顾虑到了什么一样，但又看着那张疲惫茫然的脸，终于还是决定把话继续说下去，不再思考如何寒暄安抚，“其实除了那些一直在我麾下的人，就连我的合作者们，其实都没有夏竹你更了解我，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

我奉承令贵人是帝王真爱，忽悠她与我结盟的时候，你在边上，亲眼所见。那时候的你，正巧过来给令贵人送陛下御赐之物，我顺水推舟又奉承了她一次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按说那是轮不到你一个才入宫不久的小宫女来送的，但是恰巧那时当差的老嬷嬷的心肝宝贝乖孙出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旁人，所以拉了你充数。

我抱着长公主和帝王墨宝威胁宁贵人结盟的时候，你正好就在院内当差，隔着一扇未合的纸窗亲眼所见。宁贵人墨雨与你的生母墨荷，虽然差了十余岁，却同为墨字辈。她们在后宫之中当差的时候，中宫的主人还是程皇后。大宫女带小宫女，这姐妹情分和母女也差不多了。那时你作为墨荷的女儿入了宫，宁贵人自是心中怀念故人，托了关系把你要了来。而有了我那么一遭之后，心中惶恐的宁贵人定然是抱着你哭了一通，你想不知道也难。

许嫔被拿捏的小娘我弄了回来，与她结盟的时候，你也是曾经见过的。那时候许嫔因为自己的亲娘被文官集团拿捏着而被迫给他们做事儿已经许多年了，自然不是我空口说一句就信的，所以我安排她们见了一面。不过这也不好安排，不管是没有身份的人进皇宫，还是让有品级的宫妃出皇宫。所以我借着采买的机会将两个人分别扮做了宫女和嬷嬷，在那辆采买的马车上见了一面。而那个时候，你是负责采买的宫女之一，还感动于母女相见的感人。

我和淑妃说起四公主血脉和杨家人是大英雄的话术，得到她的认同和结盟的时候，你在她院里种杨树。淑妃与未婚夫杨琏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已久，却偏生逢了那阴阳两隔。一个定情信物玉手镯可做不到完全缓解淑妃那样子虔诚的爱念，于是为了追忆亡夫，她选择了在院子里种杨树。这事儿也不好假手于不知情的人，她求了陛下派人来种。而那时候杨树林里头又死了两棵，主管嬷嬷就差你补种了点儿树苗。那时候你弯着腰，在杨树林里，我们没注意你。

我和良贵人结盟的时候，你正泡在湖里亲眼见证我们结盟始末。那个时候刚刚因为崔尚书谋反加上良贵人告状，后宫之中有了一场大清洗，死了很多人。那时候宫女太监嬷嬷人人自危，一时之间，就算没有什么情谊的人之间，也要装的相互之间恭良友善，拼命互帮互助以表示自己人缘好。那个时候你正巧趁着帝王寿宴人都聚着，夜色沉沉在帮一个在对你晋升有帮助的嬷嬷，去捡她无意中掉入小湖的，陛下宫里的东西。因为这件可大可小的事不能被人发现，你做的小心，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也不会有人想着大晚上有人泡湖里猫着，所以被你蒙混了过去。

我和宸妃提起楼兰之事结成盟约的时候，你刚刚才送上那一样楼兰旧物。那时候陛下例行怀疑宸妃想要复国楼兰的企图，并不是等他之后兵强马壮的时候顺理成章的去楼兰旧地征伐上面的国家，而是想要以宫妃的身份篡夺他老傅家的江山改国为楼兰。这老毛病他经常犯，大太监顺理成章的随意派遣了人到宸妃宫里晃了一圈，过手两件楼兰之物然后草草描述一下就算完成任务。结果派了你来了还被抓了壮丁，本来是个划水的差事，倒是苦了你在边上听了一耳朵我们结盟之后怎么徐徐图之光复楼兰国。也不知你是有良心，还是怕麻烦，回去复命的时候对此守口如瓶。

我讨好德妃的时候，动作明显，甚至也算得上路人皆知。所以就算你被之前那么几番意外，吓得领了个偏远的差事熬资历，对此还是有所耳闻。至于德妃加入联盟的时候，那更是轰轰烈烈。虽然没有到巴不得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地步，反正肯定是恰恰好传进了你耳朵。

我为贵妃出谋划策的时候，你正好被相熟的宫女拉了过来清扫宫中的碎片。毕竟贵妃勃然大怒，摔砸了那么多东西，单凭贵妃宫里的人清扫是绝对清扫不过来的。结果你才推开宫殿大门，我就进来了。你一个碎片还没来得及扫，我开始为贵妃进行了皇帝的正确使用方式教学。贵妃宫里最是金碧辉煌，你那么小小一团人躲在那么大一个柱子后头，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起眼。所以，你也更加清晰的亲眼见证了我是怎么折服贵妃，将其收为我在联盟中的党羽的。

本来以前我与春兰在御花园谈皇后的秘密的时候，你就躲在边上的假山山洞里，算是听完了前情提要。后来我半是威胁逼迫，半是出谋划策，逮了终于有落单时候的皇后灌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躲我还是知道的太多被吓得精神恍惚，所以躲到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当差的你又是亲眼所见。皇后本来就迷迷糊糊没注意，我却是见到了你的。你那时候躲在一棵树后面，整个人僵直的一动都不敢动。就像以前每一次，你撞到我和其他宫妃结盟的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