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领导组织士兵造船,这里是有大船接应,但都是运输粮草、大炮、战马的,郑迁等青年搬运木材,年龄比较大的则做船,说是船,实际上只是木筏罢了。至四更,大船先行动,小船在周围作掩护。
郑迁和老黑在同一木筏上,江水滔滔,筏上的人匍匐着,紧握着边缘,木筏晃得厉害,感觉稍微松手,自己就会被甩出去,落入水中,残体被鱼果腹。夜光拍打着江水,江水激荡,溅了郑迁一身,他伸手检查剑是否被冲走,又晃了一大下,不得不马上收回来,这次木筏被卷上空一段距离,随后重重拍打在江面,郑迁就感觉胸口遭到了重击。
“疼......”郑迁小声说了一声,“到时候仗都没打,人就重伤了。”
“重伤了好啊,重伤就不用上战场了!”老黑笑着,望着郑迁的方向,月光下,他的牙齿又黄又缺,原本脸上倍红,几天的行军使他满脸憔悴,眼袋极深,他的左腿被林子里的尖刺植物划伤了,没有经过专业的处理,感染化脓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郑迁搀着他跟上的大部队。
“老黑,你腿还好吗?”郑迁的眼睛进水了,不敢拿手擦去,就闭着眼睛,朝老黑的方向喊叫,他喊叫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辨识度,相信对方肯定能收到。
“没事!死不了!”老黑说着,木筏又掀起来一次,筏上的几个人又被重重地砸了一次。
他们这些步兵在战场上除了掩护主力撤退进攻,还有挖壕沟,修要塞等任务。总指挥的目的似乎是等陆军的子弹大炮耗尽,大家拼刺刀的时候进行反攻,开始比较被动。
郑迁和老黑经常躲在大家挖的壕沟里,外面喊杀声、大炮声、战车发动机的嗡鸣声,他已经习惯了。壕里的士兵不敢出来,也不能出来,这外面几乎没有我军的人,出去了也是敌人的活靶子。明州府被争夺了下来,主力军留了一部分人把守,去支援枝江府。
他们与叛军在明州平原打了三年的仗,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首都被偷了,好消息是皇帝没有被俘虏,到极北之地的霜州建立了临时政府。
怎么做到的呢?之前说叛军有一支部队去攻打墨神县了,这个叛军和南国的关系挺好,伪北作为亲南派,派了军队和这支部队夹击拿下了墨神县,随后封锁消息,这支部队销声匿迹了。北军一直试图调查他们的踪迹,一直无果,结果这个部队再次出现,就是在五菱城的附近,而且比之前更加壮大。京城的守军不敌,全军覆没。
这首都被占领了,明州平原战区自然就没法打了,但是这个施才是一个有骨气的将领,誓死也要战斗到最后,就算他不在教科书里面,郑迁也会记住他的。
两年后,七军被打到只剩五千人,被叛军逼到了枝江边。枝江汹涌澎湃,宽大无际,远处能看到高耸入云的清玄山,眼前是步步紧逼的叛军。施才仰天长啸:“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兄弟们,辛苦你们了,我先走一步!”说罢,拔剑自刎,落入江中。
看起来历史课本上的陆梁其实是这位施才啊,郑迁想,旁边站着苟活五年的老黑。郑迁的身法强悍,且自愈能力强,活下来没问题,老黑虽然年迈力乏了,但是他跟在郑迁旁边啊,这样保全了自己。
追他们的将领是陆梁,见对面的主将自杀,就叫人朝着残兵败卒们大喊:“投降吧,我们陆同志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句假大空的话怎么可能说服深陷绝望的人?叛军到城中烧杀抢掠,怎么可能对俘虏有好脸色?现在剩下的残兵也就几百人,他们的行为很统一,都往枝江里跳,反正被俘就是被虐待而死,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我跳江一了百了,幸运的话还可能捡得一条命。
郑迁看着呼啸的江水,跟老黑说:“老黑,我们也来吧。”
“嗯......”老黑犹豫着,“江水凉......”
现在是十二月,天气寒冷,他们穿着单薄的兵甲,长期的战斗,郑迁的盔甲已经有了股子血腥味,刀也沾了不少血。
“不是叫你死。”郑迁道,“让你活......”
话还没说完,后面子弹袭来,击穿了老黑的头,老黑遗言都没说出来,一下就倒在地上死了。
他们说的话真是假的啊,郑迁想。虽然他和老黑交友五年,有了一定感情基础,但是现在还是保命要紧,随后一跃身,一个【移形换影】,利用其瞬间的位移特性,就到了对岸,之前要跟老黑说的“活命”就是指这个。
他狂奔着进入了清玄山,眼前被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他无暇拿刀砍去,脑子里想的都是要赶快逃走,脚被低矮的刺划伤,脸颊被锯齿状的树叶划伤,他都没有管。
不知跑了多久,他累了下来,慢慢走在林中,“饥饿”二字回荡在他的脑海,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他听着林间稀稀疏疏的鸟叫声,逐渐开始迷失自我。
这时,安静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让郑迁回过了神:“爸爸......妈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