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别知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赶时,萧融根本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他和虞绍燮正坐在议事厅里说话。
时隔多日,南雍终于做出了反应,但这反应是真够敷衍的,就派人送来一封信,未曾提及屈云灭的伤势,也没提到萧融所受的惊吓,说了一堆的客套话,最后用暗示的方式告诉他们,希望他们派人前来协商,将此次的误会解释清楚。……意思就是,他们不打算承认这件事,但他们打算用收买的方式,把这件事彻底埋藏起来。
这也无可厚非,堂堂丞相使用这么肮脏的手段,虽说此事本质上屡见不鲜,然而一旦传出去,那就是闻所未闻了,南雍人又全都这么要脸,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这个奇耻大辱。
送信人刚到的时候,萧融等人正在校场里激动的观战呢,于是这封信就送到了高洵之手里。
而虞绍燮和高洵之是住在一起的,高洵之看信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待着,得知了南雍的意向,他当时就表示,他想走这一趟。
目前虞绍承还不知道这件事,而高洵之跟虞绍燮商量了一下,依高洵之的意思,其实他不太同意让虞绍燮过去,毕竟他弟弟和南雍的关系很尴尬,而虞绍燮作为他的兄长,曾经的长安人士,无论老师还是同窗全都在南雍的人,他的身份没比他弟弟好到哪去。
然而虞绍燮说了一番话,让高洵之立刻就改了主意。
“如今大王手下能代表他去和南雍谈判的人,无非就是议事厅中的这几位,宋先生是不行的,他性子不够稳重、言语之间还容易得罪他人,更何况他也是淮阴城一战的目击人,南雍人见到他恐怕不会高兴;佛子更是不必提,他身份太过重要,绝不可以离开陈留;而高先生您要掌管陈留与军中所有的大事小情,这里也万万离不开您,如此一来,不是我去就是萧弟去,若是萧弟听说此事,或许还会十分主动的要求前去,可高先生您还敢让萧弟二次踏入南雍的地界吗?”
高洵之:“……”不敢了。
默了默,高洵之对虞绍燮说:“此次咱们占理,到了淮阴城也不再是客,而是来理论的苦主,便不再需要顾忌他们的态度了,在你前去之前,我给你点上三千兵马,哪怕不动手,煞煞他们的威风也好。”
虞绍燮笑着点点头,这种无声的撑腰自然是多多益善。
但在他回去收拾行李之前,高洵之又对他说了一句:“这一次能不能成行,还有一个前提。”
虞绍燮转头,看到高洵之开口:“你得让阿融也同意,不然等他自己发现了,你就要被他记仇到地老天荒了。”
虞绍燮:“…………”
以上,便是虞绍燮单独把萧融叫出来的原因。……
萧融拧着眉听虞绍燮说他想去的理由,什么他了解南雍、他了解官场、他是此次事件的局外人、商谈起来更加方便……其实萧融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虞绍燮,因为都相处这么久了,虞绍燮做的都是那些萧融不愿意交给幕僚团、也不想自己来的琐碎事务,而在开小会的时候,虞绍燮虽然经常参与,可他除了义愤填膺的时候声音最大,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贡献了。
虞绍燮这人,天生的喜欢为一切不公平事发声,但他又是个更为帮亲不帮理的人,所以谁跟他更亲近,他就替哪边人说话。
热血充足,戒心不足,让他去谈判,他真的不会被南雍的人精忽悠得团团转,最后甚至被说动,决定让镇北军赔偿给南雍一些东西吗?
虞绍燮看着萧融始终都不吭声的模样,他问道:“萧弟可是认为我无法承担此等重任?”
萧融:“……”
他成屈云灭了?他的脸色也变得这么好懂了?
虞绍燮:“平心而论,我在镇北军中的确没做成什么实事。上次萧弟指出来,我才发现当初我与大王常常不和,这并非只是大王之错,也有我之错,换成萧弟便能让大王痛定思痛,而我除了引起大王的怒火便毫无用处。”
萧融瞅瞅平静诉说的虞绍燮。
你是真的勇,到现在你都依然要把屈云灭做错了这几个字直白的说出来,你不是土著士人吗?你就不能学学那帮士人的谦虚和婉转?……
虞绍燮不知道萧融心里对他的吐槽,他还在徐徐说着:“说来也是好笑,当大王与我同时犯错的时候,我们二人都各执己见且绝不认为自己有错,在旁人看来可能也是这个样子。但当大王在萧弟你的影响下愈来愈好后,犯错的人便只剩下我一个,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滑稽,是以我日思夜想,觉得自己不该再这样下去了。大王是我所效忠之人,丞相是我所尊敬之人,萧弟是我所钦佩之人,我想与你们为伍,便该做一些实事、大事,请萧弟放心,众位的诉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此次前去,我定会让南雍人将该吐的,全都吐出来。”
说到这,他还对萧融开了个玩笑:“巴东、竟陵两郡除外,大王非常人也,他的诉求也非寻常诉求,这我实在是不敢立下保证。”
虞绍燮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还挺好的,然而萧融继续瞅瞅他,对他说道:“你没提你弟弟。”虞绍燮一愣。
萧融伸出手指来数:“大王、丞相、我,你弟弟如今也是镇北军啊,你怎么没提他?”
虞绍燮:“……”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