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屈云灭低下头,无声的把信纸翻了过来,他继续认真的看向信纸,就是那双眼珠子很久都没再动过。
萧融笑得花枝乱颤,一会儿起身一会儿俯身的,完全不在乎屈云灭那张脸黑成了什么德行。
屈云灭恼羞成怒的把信纸啪一下拍到桌子上,他问萧融:“还没笑够?!”
萧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用拇指揩掉眼角的眼泪,然后才慢慢端正坐姿:“启禀大王,已经笑够了。”
屈云灭:“…………”想打人。
但也就是想想了。
两人的情绪都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们一向这样,吵架的时候仿佛下一瞬就要动手了,但和好的时候又仿佛上一秒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屈云灭本来不习惯与人这样相处,可习不习惯的……反正已经这样了。……
而萧融在呼吸平稳之后,他伸出手把屈云灭之前看的信纸拿了起来,都已经拿到自己那边了,他还要象征性的问一句:“我能看看吗?”
屈云灭想说你是不是问的有点晚了,可是在口舌之争上他从来都没赢过,每回郁闷的人都是自己,干脆,他免了这个过程,只默默的盯着萧融不说话。
萧融懂了,于是手指一翻,就开始一目十行的读信。……
这是原百福发来的信函,前半段说的都是军中纪律如何,鲜卑动向如何,鲜卑军队也在大批量的聚集当中,经常有使节出城,估计是搬救兵去了。
这些萧融都不在意,史上鲜卑就是个秋后的蚂蚱,哪怕屈云灭不管不顾只会莽都把它打下来了,更何况是准备丰富的现在,所以他只是瞥一眼,然后就继续往下看了。
后半段便不是军务了,而是类似闲聊的话家常,原百福捡了几个颇为有趣的事情告诉屈云灭,让他知道雁门郡一点事都没有,大家都好着呢,全军都在等待大王的到来,至于屈云灭不怎么信任的王新用,他整日都忙着操练军队、点数煤矿,作为曾经的南雍人,他确实是比北方人更怕冷。
而在最后,原百福劝屈云灭听从高先生的建议,多多向各位先生问策求策,再改改他那个说话太直的毛病,不要再得罪士人了,听说萧先生在陈留办成了许多事,他劝屈云灭一定要在萧融面前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虽说萧融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可以让屈云灭与他和平共处的士人,但关系的破裂往往不在一瞬间,而在日积月累,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犯了萧融,等到萧融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追悔莫及也晚了。
最最后,他说今年的将军酿已经可以喝了,他留了两坛,等屈云灭过来的时候,两人再痛痛快快的喝一杯。
萧融:“……”
看完一遍,他又忍不住看了第二遍,因为这不是纯粹的军中报告,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家书,萧融一直都知道在4里,原百福是屈云灭最信任的人,可是他几乎没怎么亲眼见过他俩相处,如今看了这封信,他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有看到过。
因为屈云灭和原百福待在一处的时候,多数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私事还是公事,屈云灭都倾向于只找他一个。……
这种信一个人就把一个人往死里用的感觉……
对于原百福,萧融不多做评价,毕竟他也称不上了解他,但他有点纳闷,按理说屈云灭也是很信任自己的,他都能为了自己挥兵南下了,这可是高丞相才能有的待遇。但为什么屈云灭从来都不让他多办事,有时候见他太忙,还很不高兴的让他不要这么霸道,把所有公务都揽在自己手里。
萧融:“……”
屈云灭难道以为这是他想的吗?但凡屈云灭手下有几个得用的人,他也不至于恨不得将自己当成十个人来用。
算了,想想就糟心,把信重新推回到屈云灭面前,萧融说道:“原将军很关心大王。”
屈云灭瞥他一眼:“的确,你应该多学学他。”
萧融:“……”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想象他是一头野牛,但只有一颗仓鼠的脑子。
屈云灭看着萧融从神情凝滞、再到神情慈祥,他不知道萧融想了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最好也别知道。
萧融舒服了,又能以平常心和屈云灭对话了:“大王同原将军、简将军都是一起长大的,对吗?”
屈云灭嗯了一声,然后又补充一句:“还有公孙元,我先识得了简峤,后又识得了原百福和公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