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他们主仆二人都没什么银钱,在路上每一日都是省吃俭用的过,一开始雇马车,后来雇牛车,最后雇驴车,要不是萧融身体不好,他甚至连驴车的钱都想省下来,直接走着去算了。
没找到他的时候,萧融便是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昨日之事不可追,由于萧融不愿意提这些,屈云灭自然也不会勾起他的伤心事,只是偶尔的时候,他熬炼完了筋骨,微微喘着气望向远方天空时,他会想到这些,然后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名为懊悔的情绪。
若他们能早些相识,那就好了。
可这种假设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萧融曾经经历过的所有艰难,他都无法抹去,这是他心里的一件憾事,也是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讲述的隐私。
但此时此刻,听着萧融说宋铄有多不容易,屈云灭忍不住的拿他们两个做对比,然后他对宋铄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
沉默片刻,屈云灭说道:“既如此,便让他留下吧。”
萧融的嗓子立刻就卡了一下,他惊愕的看向屈云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好说话了:“大王改主意了?”
屈云灭:“我本也未曾想过要将他赶走,高先生一直盼着能有更多的士人加入进来,既然你觉得宋铄很好,那我为何还要阻拦呢。”
萧融:“……”
你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
但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的试探,屈云灭似乎都是这么想的,而且是心甘情感的这么想,不是为了迎合他。
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这是萧融想要争取的结果,但真的争取来了,萧融发现自己心情有些复杂。
宋铄的相貌……确实是比自己可爱一些,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屈云灭便对他另眼相看?
要知道最初自己刚来的时候,屈云灭可是把自己当成了神棍加奸细,而且差一点点就杀了自己啊!
屈云灭看着萧融的脸色一会儿一变,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模样,屈云灭也一头雾水,他都这么宽宏大量了,怎么萧融又不满意了?
但是萧融什么都没说,他让屈云灭继续躺在床上,不要偷偷的下来,然后宣称有事,自己出去了。*
站在外面看了看蓝天白云,最终萧融还是没忍住,脚步一转,便去了宋铄暂居的营帐。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宋铄那根麦芽糖已经又收起来了,他坐在炉子边上,正和自己的仆从一起煮茶。
看见萧融进来,他还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不等他说什么,萧融先开口道:“你故意拆我的台,是不是?”
他拉着宋铄出来的时候,宋铄手里可没有什么麦芽糖,他就是怕宋铄有预先的准备,所以什么都没告诉他,拉起他就走,谁知道宋铄也防着他这一手,所以提早准备好了跟他对着干的物件。
宋铄闻言,又是浅浅的一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麦芽糖,然后邀请萧融:“你也来一根尝尝?”
萧融:“…………”
他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对于这种黏糊糊的糖块,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坐到宋铄对面,萧融摆出端正的态度来:“我知你心中有气,我没事先同你商量,就把你带到这淮水之北来,这原就是我的错。”
宋铄朝他晃晃食指:“此言差矣。”
萧融不解的看着他。
宋铄:“宋某才华横溢,天下人都想得到宋某,这无可厚非。”
萧融:“……”
他忍住了没开口,而是等着宋铄后面的话。
宋铄:“但萧令尹事先害得宋某质疑自身资质,后又言行不一,将宋某从家中掳劫出来,可叹宋某还将萧令尹当做可以深交之好友,却未曾想在萧令尹眼中,宋某却是一可骗可用可不敬之人。”
一边说,宋铄一边摇头晃脑,他端着茶盏,做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
而萧融默默盯着他,片刻之后,他啪一下拍向桌子,听得这一声巨响,宋铄的茶盏差点没拿稳,里面的茶水更是泼了他一身。
宋铄:“……”
萧融冷笑:“活该。”
宋铄不可置信的看向萧融,似乎是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冷漠,而萧融再度开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你让我大汗淋漓的去见你又算怎么回事,你明知道我不愿与世家子相交,我只想和寒门子弟交谈,这算不算欺骗?又算不算不敬?金陵那里发生芝麻大的事都会传到朝中去,你以为你和我的见面,就没有人知道了吗?从有人为了除掉我,居然派出一个暗桩刺客开始,他们便非要我的命不可了,但我可不想死,我一定会自救的。届时我逃出生天,你觉得你的下场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