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云灭的神情看起来不太高兴。
萧融大约也知道为什么,屈云灭这人很固执,也不喜欢变动,要不是世上有这么多明里暗里的危险存在,他甚至都不愿意做这个镇北王,一辈子当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他也能自得其乐。
萧融在他身边这段时间,除了虞绍承前来投奔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模样,其他人不管是谁来到了镇北军,第一次见面时都会得到屈云灭的一个臭脸,哪怕是萧融自己也不例外。
佛子和萧融一样,两人都是有明确的想法与目标的,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屈云灭的态度,但宋铄就不一样了,宋铄是被萧融强行绑上了这艘船,而且他这人既精明又冒傻气,背后还有一个家族为他托大,他要是觉得被冒犯了,萧融也哄不好他。
一看屈云灭不作声了,萧融就知道要坏,他立刻转身笑着对宋铄说:“好了,昨夜匆匆忙忙,未曾能让宋公子拜见大王,如今既见过了面,大王又需要休息,宋公子不如就先回去吧,等到了陈留之后,自有寒暄了解的时候。”
宋铄瞅瞅他,眼神里好像很有内容,蓦地,他笑了一下,然后拱拱手,听话的转身出去了。
萧融微笑着目送他离开,直到帘子都被放下了,萧融才一秒收起客套的笑,又把身子转向屈云灭这边。
紧跟着,他跟屈云灭就同时开口。
“大王太失礼了!”/“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萧融:“……”
屈云灭:“……”
两人一愣,还是萧融先开口:“这礼物有什么问题,大王有所不知,这宋铄的才能不在我之下,他有国相的本领啊!一个宋铄,堪比千军万马!”
对此屈云灭的回答是嗤笑一声:“是国相的本领,还是吃糖的本领?”
萧融:“……”
他继续为宋铄说好话:“宋铄的性格是有些张狂,但他也有张狂的资格不是吗?”
屈云灭依旧不以为意:“有没有张狂的资格不是他说了算,而是本王说了算,身为士人,行事却乖张无礼,你说本王之前为何不说说他,叼着糖进来,成何体统!”
萧融:“……”
你什么时候还在意过这些了!你就是看宋铄不顺眼,所以借题发挥!
运了运气,萧融道:“那如何能一样,宋公子如今未得一官半职,尚且算是我的客人,大王难道也是我的客人吗?”
屈云灭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萧融了:“好罢,姑且算你说得有理,但你当真以为本王能接受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礼?”
萧融默默瞅着他:“那大王的意思是?”
屈云灭瞥他一眼,“送礼,当投其所好。”
萧融:“……”
萧融觉得他这是为难自己。
屈云灭能有什么爱好,无非就是打仗和打架,这个萧融满足不了他,就自己这小身板,估计下场就跟那个戏竹一样,还没动手呢,就已经横死当场了。
不好奢华、不喜享受,屈云灭的生活就跟他的脑袋一样简单,无聊到令人发指。
唯一让萧融能明显看到他的喜好的一次,便是他拿着院长那把大宝剑的时候,可是萧融也不打算把这剑送给他。
抿了抿唇,萧融回答他:“那我再琢磨琢磨,烦请大王静候佳音。”
没想到他答应了,屈云灭还以为这番胡搅蛮缠不会起作用呢。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身上瞟了瞟,看着腰间缠绕的白布,屈云灭心想,早知道受伤这么管用,他早就用上这一招了。……
感觉已经把屈云灭安抚下来了,萧融便坐到床边上,再次跟屈云灭说起宋铄的重要性来,他怕屈云灭跟对待佛子一样,对着宋铄也出言不逊,虽说屈云灭保证过不会再那样了,可是宋铄比佛子招欠,万一他把屈云灭惹急了,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萧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宋铄在金陵遭受的排挤,说到他们宋家在南雍的尴尬地位,为了给宋铄增加一点印象分,萧融连宋铄他祖母都提起来了,毕竟屈云灭这人还算是尊老爱幼,平日里他对陈氏就挺好的。
萧融说的苦口婆心,他并没有发现屈云灭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也没发现他说的话已经起作用了。
就是起作用的方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屈云灭:行事乖张、恃才傲物、出身世家、备受排挤、孤身打拼……
而且他还有天生的弱症,更巧的是,他还有个疼爱他的祖母!嚯——怎么处处都跟萧融这么像啊,嗯……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处处都比萧融差一些,相貌性格是他能看见的,至于聪明才智么……不管了,既然其他地方都差,那聪明才智肯定也差。
屈云灭对佛子的不喜已经达到了巅峰,旁人是很难得到和佛子一样待遇的,屈云灭对宋铄顶多是觉得他有点碍眼,还不至于到厌恶的程度,如今听了萧融的话,他更是转变了态度。
萧融在他面前从来不说自己过去的经历,偶尔提及一两句,听上去也怪让人心酸的,比如他和阿树孤身赶路,路上会遇到匪徒,还遇到过想要强抢男丁的豪族,每当遇到这种事,萧融都会让阿树躲起来,他自己去应对,虽说每一次他都化险为夷了,可阿树一提起这些事,就忍不住的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