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人无礼,江寻恼怒之下,突然暴起,一道幻影,从那人身边掠过,那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斗笠已被江寻取走。
惊愕中带着狞笑:“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寻看到那人脸,又瞥了眼吊床上的男子,这两人他认识,正是五熊大闹鸡鸣寺时,空慈请去助战的叨不休,而那呼呼大睡的正是阮丁。
江寻失声道:“原来是你!”
叨不休长的细长,颚骨微凸,俊俏的面孔徒增了一分执拗的凶相。叨不休狐疑道:“小子!你认识我?”
江寻笑道:“您是竹林七贤士的叨不休,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幸会幸会!”
叨不休含笑道:“嘿!老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刚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说吧!来找我们竹林七贤到底是什么意图?”
江寻道:“不敢隐瞒,确实是为一故人而来,听说故人与竹林七贤颇有渊源,还请叨前辈指点。”
叨不休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口中念叨:“你说的这个江欲来……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江寻眼前掠过一丝失望,当即转向酣睡中的阮丁,叨不休淡然道:“你是叫不醒他的,三天一觉,一觉三天,人送外号‘梦大仙’,他不想起,就是打雷下雨,他也睡得很香。”
江寻道:“此事对在下很重要,在下不才,要扰上一扰。”
江寻正要张口呼喊,忽然呼的一声,叨不休鱼竿一摔,鱼钩刺在了阮丁胳膊上,阮丁却是纹丝不动。
钩子入肉,他竟然毫无察觉,呼喊岂不徒劳,江寻骇然之下,放弃了呼喊的念头。
正当江寻踌躇之时,叨不休从鱼竿上取下一节,竟是一根短笛,他放在嘴边一吹,顿时悠扬的笛声在山间回荡。
曲目是《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
颇有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的意境。
正当江寻听的神清气爽之时,笛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阮丁突然暴起,从胸口拿出笛子便接着曲目吹完。
江、叨二人忍俊不禁,叨不休嘲笑道:“阮兄是八风吹不动,一曲梦中来!”
阮丁指着叨不休暴喝道:“每次都是曲到一半,戛然而止!要么别吹,要么吹完,非要这般折磨人吗?”
叨不休大笑道:“万般无奈,出此下策,阮兄勿躁,这位小兄弟,不远万里找到我们,岂能让其乘兴而来,失望而归。”
江寻接过话,拱手道:“阮大侠莫怪,小侄再次谢罪了,曾有一故人,与我牵连颇深,经我百般打探,此人与竹林七贤也颇有渊源,请软大侠为我解惑……”
叨不休插嘴道:“行了!不要那么多废话了,你就直接说是谁吧!”
江寻道:“江欲来!不知阮大侠可曾听说过?”
阮丁急不可耐的说道:“什么江欲来江欲往的,你叨不休都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找不到就找不到呗,问东问西的累不累?”
阮丁曾与空慈有段未了情,二人都不愿为了对方放弃自己的追求,以至于有缘无份,阮丁也因此而颓废,对于江湖上的人与事自然是漠不关心,江寻有些心灰意冷,却还是问道:“请问还有五位在哪里?”
叨不休一愣:“我劝你还是走吧,我都不认识,他们定然也不认识。”
江寻道:“总是有一线希望。”
叨不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的,说了问了也没用,何必多此一举。”
江寻道:“便是不知,也要问上一问,请叨大侠指路。”
叨不休脸色一阴,道:“你执着是你的事,他们几人在哪里,我无可奉告。”他坐回了钓鱼台,一边垂钓,一边哼唱:“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江寻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乖张,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压着怒火长吐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行了三里,江寻只感觉胸闷气短,被公良羽点中檀中穴,又吃了叨不休一棍,加上对叨不休这等自负小人的愤恨,犹如雪上添霜,一阵头晕目眩,倒在了竹林中。
江寻仿佛坠入深海,耳鸣眼拙,渐陷渐深,正当江寻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之时,突然乐声在心头响起,是二胡所奏的《高山流水》
沉浸在乐声的海洋,江寻仿佛瞬间从地狱到了天堂,万物如玉,波光粼粼,他脚踏太虚,凌空而起,飘飘然如羽化登仙,没有重力牵绊,身体或直立,或倾斜,或横躺,或倒立,随心所欲……
随着乐曲收尾,江寻双眼一张,眼前的一幕令他瞠目结舌,自己竟脚踏翠竹,横悬在半空,他身体本能一挺,无处借力,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半响才爬起来,一抬头一白胡子老者正眯着眼朝他微微一笑,那人正是龙眠公,手中正拉着二胡,正是江寻在幻境中所闻曲目。
“您……”江寻张口结舌,满肚疑团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龙眠公停下二胡,道:“五音:角、徵、宫、商、羽分属木、火、土、金、水,五音与五脏相通,即宫声入脾,商声入肺,角声人肝,徵声入心,羽声入肾,可调理气血和脏腑阴阳平衡。”
江寻虽有些懵懂,但察觉心口胀痛之感,已然消失,又联想到于庭重伤之下,一夜音声响起,第二日便恢复如初,便是龙眠公暗中帮衬,当下跪倒:“多谢老先生大恩!”
龙眠公一把拉起江寻道:“不可如此,我是你得恩人,你也是我的恩人。”
江寻听的疑惑,我是你的恩人,却也没有过多分心,反而想到方才怎么会在睡梦中悬在了半空。
龙眠公早已看出他的疑惑,悠悠道:“大道无垠,行者无疆,以足为翼,神游太虚。一苇渡江,随心而动。”
江寻失声道:“一苇渡江!”
龙眠公点了点头,苍老的声音从他空中发出:“闭上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