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头哭泣的老牛出现在我心头，时常发出悲伤的哭声。

或许，这头哭泣的老牛，是我早已经死去的炽热理想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我沦为一个麻木的懦夫。

时光在我的脸颊上腐烂成皱纹，每一道皱纹，都包裹着耻辱与羞愧。

身为一名麻木的懦夫，我只能逃避过去，苟延残喘着。

痛，太痛了……

心口好疼啊！

不远处，伤痕累累的两个傻小子还在挥洒热血，眼中装满了美丽的勇敢。

日！

我才没有羡慕他们呢。

可是，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承认，这两人才算真正的仗剑者吧？

锄强扶弱，无畏身死。

老头子我啊，也曾渴望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只是，在最需要勇气的时候，在最需要挺起胸膛反抗的时候，选择跪倒在地，背叛了胸中的滚烫理想。

从此沦为匍匐于地的蝼蚁。

“哗啦啦……”

天上乍起雷声，轰隆作响，雨珠儿猝不及防地落在大地上。

这番景象，像极了阿爹被杀害的那天。当时的我，丢掉兵刃，跪倒在地，乞求不良灵武者们放过阿爹。

当时，他们背对着我。

只要我起身拿剑捅穿他们的后背，就有可能救下阿爹了。

可我并没有那样做。

被行凶者们的恐怖实力吓破胆子的我，选择了懦弱的讨饶。

阿爹被卸掉头颅前，张开嘴，大喊道：“西矢，我的儿子，勇敢起来，不要弄丢了胸中的炽热理想！”

阿爹肯定察觉到他那没有出息的儿子丢失了初心，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予以我最后的鼓励吧？

悲哀的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丢失了初心。

此后一直在逃避着阿爹最后赠予的礼物，成为一个装聋的懦夫。

大雨瓢泼。

风声呼呼。

剑声，也在呼呼作响——

韩妄和初辰还在战斗。

“吼～”

尖足异兽疯狂咆哮。

屁股之央绽放出绚烂的光芒，战力也变得越加强大起来。

“砰、砰！”

两人接连被打倒。

尖足异兽开心地蹦蹦跳跳，腹部凸起的人脸发出猖獗的笑声。

西矢此时就站在它的屁股后面。

“扑哧”一声，尖足异兽撅起屁股，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

老头儿像杂草一样的白发，被响屁轰得左右摇摆，心里那头老牛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第三次，被屁轰了。

臭气弥漫鼻尖。

他在想，一直以来的生活，其实都是这种令人厌恶的味道吧？

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两名少年口吐鲜血，挣扎着起身，眼里始终闪烁着美丽的勇气。

羡慕吗？

感到羞愧吗？

觉得耻辱吗？

还要继续做一个懦夫吗？

不——

我曾拥有炽热的理想。

我曾想成为一名仗剑者，扭转只能沦为蝼蚁之辈的命运。

我曾拥有美丽的勇气，遇见凶恶的老虎，也会拼尽全力反抗。

而非跪地屈服。

只是它们……

都被我弄丢了。

老头儿泪如泉涌，放声大笑！

他弯下腰。

捡起一根尖尖的木头。

也捡起了他丢失的从前。

接着，纵身一跃！

把尖尖的木头，插进了尖足异兽绽放着绚烂光芒的屁股之央。

“吼——”

尖足异兽浑身一颤，爆发出凄厉的惨叫，转过身，张开血盆大口对准瘸老头。

獠牙如刃，杀气纵横。

可是这一次，老头没有后退。

他挺起胸膛，抬起头，擤了一把鼻涕，甩到尖足异兽身上。

这个喜欢指天痛骂、爱抽旱烟、紧张时总流鼻涕、苟且生活了几十年的臭老头拼尽力气，对心底哭泣的老牛、对眼前的尖足异兽咆哮道：“去你娘的！”

心中的老牛停止哭泣。

看不见的枷锁，刹那脱落。

幻化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