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辫儿进来就说:“你那丫头咋总对我那样啊?”
姜雨萍:“哪样啊?”
那小辫儿:“带搭不理的,好像我欠她八百吊似的。”
姜雨萍:“你当咱俩这是啥好事儿呀?”
那小辫儿:“咱俩咋啦?我可以正儿八经地娶你!可你……”
姜雨萍:“又来了你!我说过多少回了,这话,你少提!”
那小辫儿:“你是不是也嫌乎我呀?”
姜雨萍:“你说呢?”
那小辫儿:“我说是。”
姜雨萍:“那就是呗。”
那小辫儿:“雨萍,我对你可不差呀!”
姜雨萍:“要差,咱俩不早断了?”
那小辫儿:“你说,咱俩明媒正娶地过日子,该多好。”
姜雨萍:“我要是真跟了你,我那闺女就彻底没了!我不能没有闺女!”
晚上,大观茶园舞台上,冰雪花在演出《王娇鸾百年长恨》。
冰雪花饰王娇鸾,唱:
“闻听是把门锁封,
愣怔怔半晌无言吁了一声。
痴呆呆平托香腮将头低下,
愁漠漠一阵心中似油烹。
我只说巧桥搭就能相会,
还想着彩凤收翅落梧桐……”
侧幕后,菊叶儿入神地看着台上冰雪花的演出,不时地下意识模仿一下。
一旁候场的小剂子,看着菊叶儿。吴班主也看着菊叶儿。
小剂子小声地对吴班主说:“这丫头,是这里的虫儿。”
吴班主点点头。
大观茶园门前,衣衫褴褛的沈德魁在哀求把门的:“让我进去看看呗。”
把门的:“不行!一边去!”
沈德魁:“我就在一边站着,看一会儿,一小会儿。”
把门的:“不行,就是不行!”
沈德魁死乞白赖:“我最喜欢看冰雪花的戏,过去,为了捧她,我也没少花钱呐!”
把门的:“你磨叽不磨叽呀!你都缠磨一晚上了,要让你进,你不早进去了。快走吧!”
那边,走来方金石。
沈德魁对把门的点头作揖:“你就行行好呗。”
把门的:“你再不走,我喊警察啦!”
方金石走过来:“咋回事儿?”
把门的:“方巡官,您来得正好,这小子没钱还想进去看戏。”
沈德魁:“方巡官……”
“沈掌柜……”方金石认出沈德魁,对把门的说,“给我个面子,让他进去吧。”
把门的忙点头:“哎,方巡官说话了,哪能不让进呢。”对沈德魁,“进去吧。”
“谢方巡官了。”沈德魁颠儿颠儿地跑进戏园子里。
方金石看着沈德魁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沈德魁的日子真难了,不得不上街讨吃食。他昨晚看完戏,到这一头午,只喝了几口凉水,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他猥琐地走在街头。
姚喜贵在卖包子:“包子!热热乎乎的包子!猪肉馅儿的小笼包子!”
沈德魁站在旁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方金石过来,递钱给姚喜贵:“一斤。”
姚喜贵包了一斤包子,递给方金石。方金石把包子转手送给了沈德魁。
沈德魁很感意外:“方巡官……”
方金石:“吃吧。”
沈德魁接过包子,一阵狼吞虎咽。
方金石:“沈掌柜……”
沈德魁:“还啥沈掌柜呀,我都成要饭的了。”
方金石:“给你找个差事,你干不干呐?”
沈德魁:“真的呀?”
方金石:“我有个朋友开了个盛裕货栈,我跟他说好了,你要是乐意去,你就去找他。”
沈德魁:“我这就去!”
方金石:“行,去吧。”
破土地庙里,沈德魁哼唱着评剧,在收拾行李:“……站在人前比一比,敢称魁首第一名。将来定做青云客,何愁金榜不提名……”
于四儿进来,看见沈德魁的样子:“这是要走了?”
沈德魁:“走了!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于四儿:“好!走了好!省得我成天闹心。”
沈德魁:“于四儿,古人云:同病相怜,同忧相救。好歹咱俩也在一块住了这么些日子,以后有啥事儿,吱个声。”
于四儿不得不刮目相看:“哎呀,扬棒了!”
“记住了,以后管我叫‘沈爷!’”沈德魁扛起行李卷儿,走出庙门。
于四儿冲沈德魁背影,像送丧似地喊:
“沈爷!你走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