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笛大人！”卡尔咬牙片刻，然后迅速地向平日里有所交流的维嘉家臣求援。

“他正在核算领地的财政情况。”韦德兰听见了广场上的哄闹声，“怎么了，这位学徒先生？”

卡尔嗫嚅片刻，但他知道一场生意即使是中途失败，也应简洁明快地讲明情况与失败原因！

韦德兰听罢：“你可以采用更细致的分类法来进行区分，不妨多引入几个参数。”

“啊，没想到您还懂这门学问...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粗简的分类根本无法区分这些重合度过高的农民。”

只通过名字、样貌、地点三要素，完全分不过来这帮农奴。

名字一致、样貌相似、居住地点离得也不远、财产更是同样的一贫如洗。

而除了这些东西，他们还有什么？

“你懂不懂几何学？”思索片刻后，韦德兰向他问道。

“你才不懂！”卡尔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收回话语，毕竟，质问一个商人的数学能力，就如同质疑贵族的血脉是否正统一样。

“放肆！”罗兰愤怒地握住了剑柄，“若不是韦德兰爵士宽宏大量，我早已向你发起决斗！”

“....没必要语气这么冲吧？”韦德兰愕然片刻，反而对这位陌生而大胆的学徒来了兴趣，“我以前没在家里见到过你，你是海笛收养的孩子？还是在近些天刚刚来到维嘉领？”

一不小心在维嘉领主面前现了大丑，又看见了他旁边的那位骑士腰间明晃晃的银色剑身，卡尔的脑袋飞速运转，他的魂魄几乎要飞回到了学徒资格考试的那天上午，最后一道经典的航海运粮压轴大题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露出了一个艰辛的笑容：“我是外地的帮工，可能有点不习惯西北境的气候，抱歉，大人，几何学我学了不少，还在商人学院里取得了证书，您请继续说。”

“唔，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学术素质这么高？”韦德兰高兴不已，他示意几人蹲下。

一帮骑士与文吏像是聚众赌博一样低头围在一起。

“你可以画一个坐标轴。”韦德兰拾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划出了简略的农庄地图：

“中间的一块位置就是中心农庄，不妨就以这儿的精灵虫田为坐标原点，上下画两条直角轴。”

卡尔惊愕地望着维嘉男爵流畅地划出平直的长线，他没有借助木尺与铁规，甚至还徒手画了好几道同心圆！

“你看，这是我们所处的位置，这是周围的几个庄屯——这些村庄的分布大致在不同直径的同心圆内，所以我们改用弧形坐标。这样一来，每个农民的身份信息便又增加了一个区分度极大的参数，譬如‘小麦屯（点位：1，1）的胖汤姆’。”

卡尔眼神一亮，这不就是老爹教过的，统计货物时常用的挑拣法么？

几乎是商人与教师专属的几何知识居然也能用于领地治理？他可从来没有往那方面联想过。

“大人，这是常用的商业知识，我着实没想到竟然能用到农奴的统计上来。”卡尔由衷地赞叹道。

“唔？你是商人学徒？”韦德兰想起他刚刚提到的商业考试。

卡尔告诉维嘉领主自己的身份：“我隶属于阿兰特从男爵的香槟商会，是总行的一级学徒，平日里除了记录您的领地的资材需求，便是帮助海笛总管做些统计工作，您可以认为我是商会驻维嘉领的常驻代表。””

“你是说阿兰特·香槟从男爵？就是他代理了龙临堡数年之久啊，多亏了这位称职的商人爵士，维嘉领才能在雪潮来临之前积攒了数年的收入，等到你回去的时候替我感谢他一声，我会另择一些魔药与魔力水晶作为礼物。”

韦德兰并未和这位香槟爵士直接见过面，只知道他的一些公开信息：此人原本只是一个在农庄里兜售货物的无姓氏平民，最后竟然从大贵族手里赎买下了一个从男爵爵位，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大商人。

“阿兰特先生目前准备向哪里发财？有没有意愿与维嘉领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韦德兰也不绕弯子。

“实不相瞒，阿兰特行长也有意与北境的贵族大人们做生意，像我一样的常驻商人便是找机会与您搭线牵桥——只不过维嘉领实在太过靠近落日森林，因此没有哪位已经攒下了一笔基业的旅行商人愿意久驻于此，但我深知这片土地的潜力，于是我就在行长面前自高奋勇了！”卡尔恭敬地回答，同时不留声色地表明了自己对维嘉领的重视，“行长正在筹划于维嘉领东部数十里外建立一个贸易城镇，一旦落成，这将是西北境第一处要塞之外的‘冬市’！”

所谓“冬市”，是指在无夏之日期间举办的一些大规模集市，常常售卖一些用于抵抗雪灾的物品，低级的有皮革、铁甲、弓箭、长枪，一些贵族支持的商铺则代售一些魔药、魔法道具、高级金属等魔法端物品。

与之对应的还有春夏季的“夏市”，通常由自由民和个体商人售卖一些经济作物、古怪小玩意、精灵虫配方甚至活体精灵虫，南方的自由城邦更喜欢举办这种集市。

由于雪魔出没，冬市常常在各大要塞中举行，各大公伯侯爵还会趁着这个机会举行宴会，广邀四方勇悍骑士前来比武，胜者往往会得到珍贵的宝剑战马等礼品。

西北地区最大的冬市设立在密尔伯爵领的赤峰要塞当中，待到领地彻底稳定下来后，韦德兰也打算带领班底逛一逛要塞，拓展一下维嘉领高层的视野与眼界。

当然了，让实力高强的守护骑士马尔萨勋爵从冤种伯爵那里刷取一点小礼品，也算是为领地的建设锦上添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