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郁离仙君吗？这，真的像是天神临世啊，哪有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他，他，他真的好像神仙啊。”

这几声过后，有片刻的沉寂。

一个尖利的男子声音响起，“这几个家伙定也是丹霞山的，混在我们这边给姓郁的说好话，快把他们揪出来。”

有人叫道：“在这里，在这里，就是他们几个。”两个带着仙女面具的女子被身边人给指出来，接着人群内又有几人被指出，便有人叫嚷，“你们就是逼死神笔书生的帮凶，不能饶了你们。让他们给神笔书生陪葬。”接着便传来哀叫呼痛声，“我不是丹霞山的，我不知道丹霞山是什么东西，啊，救命。”

他们自己内斗起来，一片混乱。郁离再次施展移山倒海之术，把这几人移出人群，远远的放在街角。几人懵了片刻，狼狈而逃。

然而又有人道：“郁离仙君，悟得法师在玉山助你除妖，你为何不顾人家情深义重，绝情而去，还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另有人道：“你胡说什么，你不要污蔑人家，人家如此优秀，怎么对一个人品低下的男人有什么深情，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是不可理喻，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也知道你在胡说。”

两人上前互撕，周围人纷纷站队，人群之中再次乱成一片。

远处跑来一个妇人，一边跑，一边大喊：“阿睿啊，你在哪里？快和娘回家吧。阿睿，阿睿，你在哪？”声音里已带着哭腔。

她身后跟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也大声叫喊：“慧娘，慧娘，你也快回来吧。”叫完，又对那妇人道：“就是你家那个浪荡子，勾引我家慧娘，半夜三更不回家，到此闲逛，你等着，找到他们俩个，我就去砸烂你们家，打断你家浪荡子的狗腿，让你们教不好儿子，我来帮你们教。”

妇人回骂道：“明明是你家无良女，勾引我家阿睿，如今却倒打一耙，欺负我们娘俩。等我家相公回来，有你好颜色看。”

他们钻进人群中，一个个查看，人群涌涌，却哪里找得着。

正找到满头大汗，被人推来挤去之时，一个青衫少年过来扯住妇人，一副公鸭噪道：“娘，你来干嘛。”

妇人大喜，忙紧紧攥住少年手腕，道：“阿睿啊，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不回家，娘心里害怕，你在这里干什么，这许多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快和娘回家，娘再也不打你了，好不。”

少年推她，“别给我捣乱，回什么家，今天必定要讨个公道才行。你别管我行吗，你再管我，以后那个家我也不回了。”

中年壮汉紧跟在妇人身后，见到少年，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把我家慧娘拐到哪里去了，快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妇人在旁边扯他的手，叫道：“不许动我家阿睿，放开，快放开。”

少年被壮汉提起，犹自大声叫嚷，“你胡说，不是我拐她，不用你们管，你管不着。”

壮汉不和他啰嗦，一巴掌扇掉了他的面具，露出一张横眉立目的青涩面孔。

少年胡乱挣扎，却哪里挣得脱，不情不愿的回首寻找，却根本找不到慧娘的踪影，顿时也慌了，叫道：“慧娘，慧娘，你跑哪去了。”壮汉见此情形，也有些慌乱，扯着他四处寻找，他母亲在身后紧紧他住他另一只手，三人串成一串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拢秀园内，陈先生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里惊慌，悄悄走在园中的小路上。他拄着一截树枝，当作拐杖支撑身体，强忍痛楚，走到一处角门。锁头一拧就开，他闪身而出，轻轻带上门，走偏街窜小巷，来到一处院门外。

轻轻叩了三声，并无人应门，里面反而传出嘶哑的歌声，“我本是灵霄殿上真神仙，来到人间走一番。金银财宝随我取，王侯将相任差遣。珍馐美酒——”

陈先生越听越怒，用力拍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原来竟没有锁。他更怒了，推开门，门前是一面照壁。

陈先生大步走进去。不料腿上疼痛非常，不听使唤，被门槛绊倒，呯的一声，一跤跌进门内，牙齿嗑在照壁砖上，剧痛传来。他伸手一摸，嘴上粘腻，有血流出，门牙居然嗑掉了一颗。

他顾不得自己的牙齿，用袖子擦掉嘴上血迹，转过照壁，只见院内一张香案，桌上摆着香炉，炉中插着三支高香，香炉后是一只铜盂，旁边摆着几盘供品和酒壶，杯盘狼藉，已被吃喝了不少。新玉灵真人乌八歪在桌案后，正引颈高歌。

陈先生更怒，过去一树枝抽在乌八的头上，怒道：“你在做甚，阵法呢，怎么破了？”牙齿掉了，他说话有些漏风。转头看到炉中的三枝香已经熄灭，闻到乌八满身的酒气，用力又抽了乌八一下，“没用的东西，怪不得你没当上玉灵真人，只能是乌八。”

乌八被他抽的回过神来，睁着惺忪的醉眼，笑道：“唉呀，陈先生你终于来了啊，等你许久，你看见了吗？阵法成了，哈哈哈，我可比那个老东西强多了吧，他只能被人打得在地上滴溜溜转，哈哈哈。”

陈先生气极，举起树枝在他身上乱打一气。乌八恼了，“你个老东西，你竟然敢打我。”他站起身一把将陈先生推倒在地，“给你脸了是吧，敢打你爷爷。”接着他酒意上涌，一个趔趄，又坐了下去。

陈先生撑起身来，颤抖着手指着乌八，又指指天上，“月亮这么亮，你看不见，阵都破了，破了，你在干什么，啊啊啊。”他筹备了将近一个月，排兵布阵，呕心沥血，日夜盯着各条道路，寻找郁离踪迹。本来担心会空忙一场，结果今日意外之喜，郁离居然自己闯了进来。如此大好的机会居然让这个乌八给弄砸了，他气得要吐血。

乌八听到，酒醒了一半，看到炉中高香确已熄灭，黑水神兵盂静悄悄的，也无动静，再看看天空明月高悬，纤云弄巧，哪有大阵启动时的壮观景象。他一跃上了房顶，向巷外望去。这处小院就在拢秀园大门前不远，在屋顶上，正可看到拢秀园的大门，门前聚集的人群打成一团。而郁离正站在门前台阶上，干干净净，袖手而观。

他忙跳下院内，道：“刚才正主没出来，只是牛刀小试，此时正主出来，正好让你见见本真人的本事。”语毕，重燃香火，再整衣袍，吟唱舞蹈起来。

拢秀园门前，人群中的内斗渐渐平息，矛头再次指向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