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蕙蘅不愿在外面多待,刚出门没多久就跑回来,躲在屋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呢。”大从嫂朝我招招手,“妹妹快过来喝些茶水,别站在日头下。”
我没理会她们的话,径直跑向赵蕙蘅所住的南苑。
赵蕙蘅坐在廊下,女使也不在身边。她见到我微微吃了一惊,又很快回复疏离淡漠的模样,垂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见她这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想到方才众人的惊慌,我气不打一出来。
“为何要和你说?”她漠然抬眼,“我怎么样,姑姑你从来也不在意。况且方才你与他们相谈甚欢,蕙蘅不敢打扰。”
我被这阴阳怪气的话哽得无以言对,她不再搭理我,啪地一声合上书本,起身往屋内走。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拖了回来。
“忽略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我现在向你道歉。”我说,“任凭你再怎么不喜欢我,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索性今日一并说开。”
她挣扎数下无果,恨恨地望着我。
“你对我究竟有何不满?在书院也刻意回避,就因为我和她们交好?”
很显然这番话戳中她的心事,她又掐又打地想挣脱来,还是被我牢牢拉住。
“对,我就是不满意。”挣扎无果,她抬眸怒视我,“我就是看不惯你与她们那般亲近。”
“大家都是同窗,何必非要分个亲疏呢?况且你比我先认识她们,她们自然与你更熟悉。”
她却不理会我的话,兀自抽噎道:“她们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连夫子也不喜欢我。”
“等等。”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她们也就罢了,我和黄夫子何时不喜欢你了。”
“你与李清照和王令娴看书爬树不带我,黄夫子也总是不念我的诗词。”
越说越激动,甚至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怕别人以为我欺负她,忙不迭去捂她的嘴。
她却哭得愈发伤心:“我明明用心写了,写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念,每次都跳过…...”
从她断断续续的抽噎中,我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课上黄夫子有几次跳过了她的词作。自己认真对待的作品,满怀希望的投递不仅未能得到反馈,还屡次被无视,该是何等心酸委屈。加上我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姑,只顾着与另外两人玩,没能察觉她的情绪,自然就生出被排挤的感觉。
“黄夫子年纪大了,兴许只是看漏了。”
我试图找补,她还是用衣袖捂住脸,我拉了几下没拉动,于是说道:“他不看,你可以给我看呀。”说完捡起掉落地上的书本,其中正好夹了半阙词。
“闲人眠深春昼长。长昼春深眠人闲。啼时惊梦伊。伊梦惊时啼。”
“还是回文呢。”我笑道,“是你写的?真厉害。”
她止住了哭,放下手,露出一双肿成水蜜桃的眼睛。
“回文诗可不是随便写的。”我继续吹彩虹屁,“而且你的这莺比王令娴那只可爱多了。”
她当即破涕为笑,也正是这时,赵明诚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一声不吭地跑回来了,可让我好……”话到一半,他忽然注意到眼眶红红的赵蕙蘅,“蕙蘅这是怎么了。”
“眼中进沙子了,已经没事了。”赵蕙蘅背过身去,用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净脸庞。
“那就好。”赵明诚无半点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而道:“我买了薄荷香饮,还有西瓜蜜瓜。这会儿正镇在井中呢,饭后吃正好。”
“好,我要吃西瓜!”我当即应和。
“我要蜜瓜!”赵蕙蘅也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