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嘶哑的少年，不停挣扎着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烦躁。

如野兽般哼鸣，尝试着各种办法，即使用真气加持，也没办法挣脱铁链。

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江晓心中不停的懊悔，难道自己又要连累身边的人了吗？

少年渐渐停息下来，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惊恐和担忧，深深的烙印在脸上。

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或许和我想的不一样，或许情况没那么糟糕，或许不会……

这一丝侥幸成为少年最后的一根稻草，支撑着他在地牢里，煎熬地等待。

......

随着远处大门吱呀的打开，江晓听见，迅速的抬头望去，一声声脚步声渐渐清晰。

瞬间江晓的眼神失去焦点，紧接着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灼烧灵魂的怒火将他吞噬。

“你……这个混蛋！”怒吼声响彻整个地牢。

殷寒正满脸笑意地从地牢的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

看着江晓此时如同恶鬼般的模样，温和的笑着，像是懂礼貌的邻家哥哥。

“滴答，滴答。”脖颈上未干的血迹滴落在地上。殷寒左手里正拿着一颗面带惊恐的头颅，灰白干燥的头发被拽着，苍老枯萎的容颜因为死亡变得僵硬松弛，江晓记忆中常常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人，此时竟以这般的方式相见。

江晓的心脏像突然停止跳动般。

因为自己吗？

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看着在那个人手中，随着其走来不断起伏的亲人。

殷寒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手将另一个人扔在地上。看着江晓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想把他们两个人一起请来的，不过这老的身子骨不行啊，一碰就死了。为了让你们重逢，我就把他脑袋带来了。”说完扬了扬手里的脑袋仿佛在邀功，随后就将脑袋扔给了江晓。

江晓将它抱在怀里。

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调查过你，你也知道你没爸妈吧。平时你也就跟这爷俩有点交情，所以要威胁你的话，只能从他们两身上下手喽。”

“所以这真的不怪我啊。”

“喂，我这么麻烦连句谢谢都没有吗，我为了带个活的回来，可是差点被刑罚司的人看见呢。”

“真是的，别管那死的了，这有个活的你看看这个，这个。”殷寒指了指地上不动的李仁。

江晓早已空洞的眼神，泛起点点的涟漪，看着倒在地上的李叔，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让他活下去。”

殷寒看着江晓，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不由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你放心，他吃了离魂散，昏迷了过去，只要六个时辰内服用解药就不会有事的。”

“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那接下来，我们开始吧。”

……

“这个是玄重丹，虽然是残次品，但以我的积累也足够了。”殷寒仿佛在炫耀着告诉江晓。

“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个小子可能真的是我的机缘啊，居然有六境心法。”

“我在武夫三境停留的太久了。不过，马上我也是个武者了。”

心中的喜悦无法抑制，只能诉说给对面唯一的听众。

可此时的江晓仿佛感官已经消失了般，在将《江海月明》运行的心法口诀告诉给殷寒后，江晓只是紧紧抱着头颅，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殷寒并不在意，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心法，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高层次心法，这可是可以让自己抵达第六境武者的心法。

小心谨慎地把自己所知的残破心法和它对比，发现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还是一个可以让武夫就修炼出真气的心法啊，真是不凡。

又看了眼江晓此时的状态，不像是会骗自己的样子，应该也没在心法上做手脚。

思虑再三，殷寒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大不了失败了，宰了这俩人，不，要折磨死他们。

打定主意后，殷寒盘腿而坐，认真领悟第一境的心法，准备突破武夫。

确保自己无误后，神色冰冷地看了眼江晓，服下瑕疵的玄重丹，开始突破武夫。

……

江晓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噩梦，他就像是在逃避般，将自己锁了起来，躲在了过往那些不算美好但也不差的回忆里，欺骗着自己。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无论你怎么逃避，还是会被他抓到，狠狠毒打一顿。

外界的变化让江晓无神的眼眸，出现了一丝反应。

望向外界异常的地方，那里是个自己必须要杀死的人，他在干什么？

此时殷寒正面露痛苦，他在武夫已经停留很久了，自认为达到悟体境的要求，只差一本好的功法，然后纳气归田。

但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却突然出现变故。上丹田处传来撕裂的疼痛，仿佛不属于自己，被人生生扯出来一般。

通过玄重丹激发出来的气，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周天，眨眼间便烟消云散，甚至上丹田处传来了恐怖的吸力，在吸收自己的血肉精气。

这是什么魔功！我被骗了！

在发现自己血肉精气开始流失的同时，他飞快的切断心法运行，但刹那间的反噬，让他七窍涌出鲜血，甚至肌肉都有些萎缩，血气低迷。

剧烈的头痛让他失去了理性，满脑子只想杀掉眼前的两人。

而在察觉到异常的瞬间，江晓那双因为绝望如死水般的眼睛，瞬间蒸腾，仿佛有野兽潜伏在水面下，要破水而出。

在注意到殷寒受创的瞬间，江晓就判断出他不知什么原因突破失败，似乎还遭到反噬。

原本殷寒武夫筋骨境，即使江晓凭借真气的短暂提升也只能勉强和他交手，但现在他受伤了，这无疑是最接近杀死他的机会了。

瞬间做出判断的江晓，立马起身。

但现在失去理智的殷寒，动作更快，他瞬间冲到李仁身旁，想要对着这个人的脑袋踩死他。

眼角还蔑视的撇了眼江晓，“这就是你欺骗我的下场，好好看着吧。”

江晓看到后，来不及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阻止他。

一瞬间激荡的真气在经络中疯狂运转，还不够，还不够！

真气如同电流炸裂开来，江晓的肌肉瞬间充血积蓄着力量，一根根血管突然爆裂浮现出来，眼中充满了惊人的血丝，几乎变成血目。

额头青筋暴跳。一阵火热的气息在冰冷的地牢里蒸腾出白雾。江晓的心脏为了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超负荷的运转着，发出炸雷声。

江晓身体前倾如同狩猎时的猛兽，身体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刹那间，一声爆响，江晓如压制极限的弹簧，飞射出去。

铁链瞬间被绷直，镶嵌在墙体里的一端，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腐朽破烂的墙体崩裂开来。

在殷寒不可思议的眼睛里，那道如同野兽的少年越来越近。

“怎么可能！”

“碎！月！”

无法被铁链束缚的野兽尽情的释放他的怒火。

这一拳江晓打的很准，直击眼前人左侧肋骨保护下的心脏。

一瞬间江晓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先透过皮层血肉折断了他的肋骨，断裂的肋骨又刺穿了他的心脏，紧随其后自己的拳头，彻底使那颗心脏粉碎，无数的鲜血自他胸腔中炸裂迸发的感觉。

殷寒的身躯被击飞出去，撞断了牢房的木门，跌落在过道上。

江晓没有去管那个人渣，而是快速地俯身检查着李叔状况。

江晓低头看去，原本昏迷的李叔，此时右眼眶连同后面的颞骨轻微的凹陷进去，紧闭的右眼流出红白的液体，鼻腔也有血液流出，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

江晓抱着李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帮其擦拭着脸上的鲜血，无助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喃喃道：“对了，离魂散，一定是的，解药，解药。”

随即起身向着殷寒倒地的地方走去。

来到殷寒身边，看到他还没死去，只是睁着眼睛望过来，看起来已经离死不远了。

可他竟然还在笑，仿佛在嘲讽江晓，又像是在笑自己。

江晓不想跟这个死人浪费时间，快速地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解药呢，解药，你把解药放哪了！”

殷寒费力的张开嘴，不停有血从他嘴里冒出来，“没有解药的。”

“你说什么！”

殷寒没有回答江晓，在他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看着黯然无光的地牢顶部，眼中不停的有画面闪过，一幕幕，最后停留在一个身影上。脸上浮现出一抹伤心痛苦带着歉意喃喃道：

“好不……甘心……啊。”

江晓看着眼前人双眼失去神采，但那最后的表情是什么？为什么你个恶人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江晓狰狞地看着殷寒的尸体，他该死。

不停的翻着，想要找到那自以为的希望，可是不管江晓怎么翻找，那份希望就像是在和江晓玩躲猫猫一样。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找不到，不应该的。”

沉默许久的少年，低着头，迈着艰难的步伐，沉默地走回牢房。

“滴答，滴答。”这次不是血滴在地上。

少年小心的抱起了头颅，将它和李叔已经冰冷的尸体放在一起。

少年跪在他们跟前，像是守灵一般，不停的磕头，眼泪和血水流在一起。

无尽的悔恨在地牢里蔓延，如果我可以更强一些，如果一开始就把那俩人杀掉，如果我没有学会心法，如果没有我……

应该死的人，明明是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有人在逃跑，有人在说脏话，有人在打斗……

“这里有间密道！”模糊的声音响起。

“下去看看！”又是一道模糊的声音。

“这里有几具尸体！”

“这孩子还活着，快叫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