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贺亦舒双目猩红，胸口闷闷地发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太冷漠了，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猎杀者。”贺亦舒有气无力地吐出这句话。她迈着虚浮的脚步回去了，宋予迟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洛今朝捏紧了拳头，努力平复心情，但当余光瞥到那抹红色时，积压的情绪在一瞬间崩塌，如洪水决堤一般的泪水倾泻而下——那是产妇手里握着的糖，那是她给她的糖，她还说要好好爱自己。那抹不被尘土蒙盖的鲜艳的红彻底刺痛了洛今朝强装坚强的心。可她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掉两滴眼泪在一旁的土地上，接着便紧跟两人的步伐，回到基地——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安葬编号“019”的孕妇。

几人从外界回来，一群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引导着他们进了专门搭建起来的通道，进入了检查室。

在对几人经过全面细致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对他们进行了全身消毒，才放他们离开。

回到学校了，贺亦舒始终带着一副恹恹的神情，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连晚饭都没有吃，早早睡下了——她需要时间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洛今朝也是。

深夜，贺亦舒再度从噩梦中惊醒。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无力地出了一口气，披上外套，来到了阳台——洛今朝也在，看样子比她醒得还要早。

此时此刻，贺亦舒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歇斯底里和愤怒，能平静地与她站在一起，半晌，才开口道：“你也做噩梦了吧？关于那个孕妇的？”“嗯。”洛今朝疲惫地点了点头，“好可惜，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能称呼她为‘019’了。”“或许她们都没有名字吧，也许那个冰冷的编号就是她们来过世上唯一的证据了。”贺亦舒眸色黯淡，“梦里，她求我救救她，她说想要自由，可是就算是在梦里，我还是没能给她想要的自由。”“这不怪你。”洛今朝声音有些发虚，“在我的梦里，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射杀了她。”“这也不怪你，”贺亦舒深吸了口气，“这样的悲剧，甚至找不到能怪罪的人。”

长久的沉默——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续话题了。

“好想家啊。”洛今朝声音有些哽咽，“那个时候虽然过得也不好，但是比现在好多了，不用面对这么沉重的事情。”“回家……”贺亦舒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窗外，明月高悬，蝉鸣连连，可此时月并非古时月，赏也不得趣。

“今朝，”贺亦舒的声音沙哑着，“你说，我们真的没办法吗？”“大势所趋，我们又能怎么办？”洛今朝神色哀戚。“我没跟你说过我以前吧？”贺亦舒突然提起了精神，“我之前是个编剧，你猜我最爱写的是什么？没错，末世文，我最喜欢主角们的那种无力感，我觉得简直是全书的精华，可是……可是我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我跟角色们的共情，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有些事，只有真的经历过了，才会明白那种情感，我真的好讨厌这里……我想回家……”她有些泣不成声了。

校长室的大门，隔断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室内充斥着的是严肃沉重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