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皱着眉头,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她从前竟不知这凝丫头胆子这么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孙女儿此次特地去普渡寺为咱们宁国府祈福,刚被佛光洗礼,趁着身上还剩下几分灵气,连烟雨阁都没回,这一回来就急着来拜访老太太,希望将这份好运也能传递给老太太您。”
慕昭凝语气温和又虔诚,谁听了都心里舒服。
何况又是“好运”这东西,谁不喜欢?谁都喜欢沾沾喜气,去去晦气。
“哼,收起你的油嘴滑舌,这些事儿放着等会儿说,若任由你这张嘴继续说,老身传你来倒像是故意兴师问罪来的。”老太太冷哼一声,睨了慕昭凝一眼,“老身且问你,你把女德背哪去了?”
“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去衙门报官成何体统!你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宁国公府的姑娘?谁教的你偷跑出门,不和家里长辈打声招呼?又是谁教的你,目中无人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有个小姐的身份就敢指点江山!”
“你可知,你去报官让咱们宁国府丢尽了脸面!出尽了丑!闹出了笑话!李家、王家,宋家贾家哪个不笑话咱们宁国府不会教姑娘!”
“你从前在外头野惯了,可到了这宁国府可不一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金陵城,宁国府,可不是你这小娃娃撒野的地方!今日老身不教训教训你,挫挫你的锐气,他日你岂不是敢反了天!”
“胡嬷嬷,传老身口令,家法伺候,杖责三十大板!”
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一下楠木桌子,厉声呵斥道。
“是!老奴定好好看着那群婢子,好好治治七小姐身上这威风劲儿!”
胡嬷嬷眯起眼睛阴鸷地笑了笑,“七小姐,请。若是您这腿脚实在不利索,老奴可让婢女请你出去。”
“哎呀,就是可惜了,小姐这凳子还没焐热呢,就得换个地方呆着咯。”
三十大板……
真要是三十大板下去,只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不少婢女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嘛。
她们平日里总要挨板子,现在轮到小姐吃几个板子,心里不由觉得快意。
“老身这可是心疼你,不想让你错下去,这才让你挨板子长长记性,你应该不会怪老身吧?”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着,轻轻吹了吹手边的热茶。
“老太太这般替孙女儿着想,真是让孙女儿受宠若惊呢。”慕昭凝微微一笑,“只是孙女儿这身子骨实在是羸弱,若是真挨了三十大板,只怕明日就去了。”
老太太闻言面露不悦,正要发作,却听慕昭凝道:“老太太莫要误会,孙女儿并无怨怼您的意思。”
“孙女儿只问老太太,我乾封国的下九流之辈都有哪些?”
老太太皱着眉头回答慕昭凝,“娼妓,唱戏儿的,盗窃的,拐骗的,裁缝,脚夫,多着呢,你问这作甚?”
“是了,这些是下九流,乾封国瞧不起做这些的人。”慕昭凝微微颔首,“那孙女儿一个手脚干净的姑娘却被林家人当作下九流之辈,孙女儿如何咽下这口气?”
“敢问老太太,若是孙女儿坐实了盗窃罪名,日后传出去,旁人都言宁国府的小姐手脚不干净,若偏要在报官和盗窃中选一个,哪个更丢脸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