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白塔，关闭了通往凤凰剑窟的空间隧道。离第一层关闭还剩一个月的时间，芥成与月君白虽没有刻意搜集玉简，但也只差两块丁字简了。尽管长久闭关不清楚外面的局势，但芥成对自己修习功法的速度无比自信，也认为学会《凤歌行》后，通过挑战从旁人手中取得玉简会更加容易，也是决计就用这最后一个月学会《凤歌行》，再出关找寻最后的两块丁字简。

“那后面便仰仗芥道友了，晚些集齐玉简也是个主意，毕竟怀璧其罪，如何将玉简守至最后一日也要费一番思量。”月君白在白塔的顶层盘坐下来，开始着手改造《凤歌行》。

在接下来的七天七夜里，芥成也没有闲着。他先在同时运转两轮时间功法的前提下，又修炼了一遍时间功法。同名功法修炼第三遍的阻抗比第二遍还要大上不少，但单轮时间功法便可以增速数十倍，两轮时间功法同时运转则是数十乘数十，直接增速了数千倍！芥成竟是以一刻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将近百日的功法修习。在此之后，他同时运转三轮时间功法，竟只花费数息时间便完成了《五行火法》第二轮的剩余部分以及第三轮的完整修习。见识到三轮时间功法的强大增益，芥成有自信，纵使自己天资再差，华光功法再难修习，也花不去多少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芥成并未开始修习《蓑衣客》。由于一卷师傅赠予的净尘功法令他进境进度将半，算上接下来要修习的《凤歌行》，应该足以令他达到观心初境圆满，那在这个时间点修习这卷珍贵的华光功法便有些得不偿失了，还是等日后突破了观心中境的门槛再修习最为划算。于是芥成便只是趁机钻研了一下《蓑衣客》的法术内容，又继续精进了一番自己的剑术，使自己完全契合《蓑衣客》的修炼前提，以便日后随时能够着手修习。

时光打马而过，宣武十三年二月初八，月君白完成了《凤歌行》的改造，从此它便是芥成的专属功法。她睫毛微抖，睁开疲惫的双眼，玉指轻弹便将《凤歌行》射至芥成跟前：“芥道友，回路已经改造完成，现在你可以开始修炼了。只是月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以观心境之身强行修炼华光功法本就是逆天而行，纵使你与《凤歌行》相性极高，其修炼之苦也远非你能想象。不过你也算是幸运，观心修士能得到一卷与自己相性颇合的华光功法已属不易，若能再有足够高的天资捱过漫长的苦修，便可冠绝同侪。”

“多谢月道友。”芥成站起身来，躬身接过《凤歌行》。

月君白振袖一舞，抖落这七日来落在身上的尘埃，大氅一掀站起身来：“芥道友，话说在前头，月某可是一定要进入仙宫深层的。只可惜你我在仙宫之中已经时日无多，月某知道你一心想尽快学会《凤歌行》，但此功法难度极大，纵使是天资超绝之辈不花上数月时间也不可能掌握其华光部分，还望芥道友莫要勉强，量力而为，即便只修习完净尘部分也是极好的，切记预留好争夺丁字简以及赶往马龙峰的时间。你且在此闭关修炼，月某到白塔外为你护法。”

“月道友放心，芥某自有分寸，断不会误了你的时辰的。”

月君白离开芥成，拾级而下。落凤谷在苍山的最南端，即便在凛冬依旧郁郁葱葱，这月余来月君白第一次踏出白塔，身边苍山杜鹃依旧开得烂漫，周围山水一片岁月静好，根本看不出整个仙宫已经入冬。月君白大袖一舞，挥去白塔门前石阶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再又盘坐下来。

她要在离芥成这么远的地方护法，自然是因为她要做一些不想被芥成看到的事情。

月君白眺望远方，眼神坚毅得看不出一丝连日钻研功法的疲惫。只见她取下别在腰间的月白天心剑，将之横置于膝上。随着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剑中，整个人的气息也是与月白天心剑融为一体，潮起潮落地在身周起伏着淡银色的光焰。虽然身周的光焰比柳良微弱了几分，但很明显她也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极境！

原来，踏入仙宫的这两个月以来，月君白也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月白天心剑是真器，其灵性非龙霄可比，自然也更容易与剑主心意相通，从而达到人剑合一的极境。但柳良的极境却比月君白更浑厚饱满，甚至已经掌握了实剑化虚的技法——虽说实剑化虚对化臻强者来说只是花哨的炫技，实际作用并不大，但这也说明他的剑道造诣比起月君白还要高深不少。若说柳良能在剑道造诣方面压她一头是因为真龙智识，她无需紧张，但这一月芥成却是实打实地就靠着不懈的苦修在剑术上超越了她，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她断不能因为自己年轻轻轻便突破化臻境而沾沾自满，人族的天纵之才与她相比也不遑多让。她也要在这太白仙宫中超越自己才行，这才是入世历练的意义。

身为小月宫的少宫主，她学习的自然是月族王室一脉相承的剑法，断不可能再向芥成讨教蓑衣人的剑法驳杂自己的传承。那么她能精进的，只能是自己的剑道造诣了。没错，月君白要利用芥成修习《凤歌行》的这段时间，将自己的剑道造诣提高到柳良的级别，掌握实剑化虚的技法，并尽可能地训练自己同时操纵多柄虚剑的能力。

于是月君白和白塔中的芥成，都在利用第一层开启的最后一个月时间，努力地提升自己。光阴一晃而过，时间一下子来到了宣武十三年的二月二十五，一场大雪自北而南席卷了整片第一层大陆，连苍山的最南隅也没被放过。仙宫第一层有着自己独特的四季轮替，开启时为盛夏，在三个月后抵达最凛冽的严冬，而当修士们都离开第一层后，则会回到长久的春天，此后南岭苍山常年盛夏，瀚海北冥行走在极端，其余地区则按照春夏秋冬轮替，作物生息，鱼米丰饶，直到百年后的再次开启。而在这最后的严冬，仙宫的大部分地区都不适宜修士长久活动，蜗居在玉京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这几日玉京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宫墙和大街小巷上的皑皑白雪映着流窜的花火和喜庆的红灯笼，竟有几分过年的气氛。在这里，修士们不用担心玉简被抢夺，可以尽情地与仙宫的原住民一起欢度这最后的佳节。

这几日北方的风终于吹到了落凤谷，常绿阔叶乔木尚来不及凋萎，便不合时宜地覆上了满枝的皓雪，压得枝头沉甸甸的。这半月余来月君白一动未动，帷帽和肩头都落满霜雪，但身周燃起的淡银色光焰却较之前凝实厚重不少。许久，她抖了抖睫毛，帷帽和肩头的覆雪窸窣滑落，抬眼怔然地看着眼前的落凤谷大变模样。她依稀记得闭眼前这里还是山花烂漫郁郁苍苍，谁曾想眨眼便是一片冰天雪地。不过根据既往的情报，如果冬天已经来到了大陆的最南端，那么距离第一层关闭也不远了。看样子闭关修行是时候结束了。

想着月君白准备起身去叫醒芥成，却忽而听得雪地里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落凤谷悠悠回响，当下也是握住月白天心剑赶忙站起身来。积雪滑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那几个不速之客若是耳闻自然会被吸引。

“该死的，那人凤子究竟躲哪去了！两月前听闻他出现在了平州，但是被龙太子一番阻挠也是断了线索，这两个月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害得我们只能天涯海角漫无根据地找寻，都快找到大陆的最南端了，他总不会真藏在这种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