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小女子冒昧了。是这样的,拙夫因为魔君陷害,命不久矣,唯恐牵连到小女子,便独自一人出走,自此音讯全无,小女子完全不知道他去了何处……”说着夏满不由掩面哭泣,多少天的难过委屈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小女子只得不分昼夜地到处寻找,只希望在他命绝前再见他一面……又或者,两人一起想想办法,总归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他死了,小女子独活又有什么意思……”
月君白看着夏满哭得梨花带雨,这是她深居小月宫中不曾见过的平凡人家的悲欢离合。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于是月君白决心帮夏满一把。她轻轻地拍了拍夏满的背:“月某在江湖行走也有一段时间了,夏姑娘可否与月某说说令郎君的样貌名讳,兴许月某曾经有幸见过。”
夏满忙擦了擦眼泪,纳戒一闪取出了一个卷轴递给月君白:“多谢月女侠关心,这是拙夫的画像。”
月君白将画卷打开,里面绘的是一个十八九岁、身着莲袍的清俊少年,面如冠玉,内蕴清气,一笔一画栩栩如生,芥成犹在眼前。这是夏满为了向人打听,含泪亲笔画成,芥成的衣衫因为泪迹晕染开圈圈墨痕。
月君白细细地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道:“抱歉,月某未曾见过此人。不过令郎君一表人才,吉人天相,断不会死于非命。夏姑娘可再与月某说说令郎君的名讳?月某也常于酒肆流连,也是道听途说了不少奇人逸事。”
夏满失落地垂下眼睑:“拙夫的名讳在宋国是禁忌,不说也罢。只是小女子清楚他的性格,眼下的处境他一定行事低调,修为又不过毓灵巅峰,江湖上自不可能有他的传闻。”见得月君白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夏满鼻子一酸,再又哭了起来。
然而月君白却不死心,今天白天她可刚听说一件有关毓灵巅峰少年的逸闻,继续问道:“敢问令郎君是不是月余前出走的?”
“月女侠如何晓得?”夏满一愣。
“月某今日方才于酒肆听说书人说到,月余前密州金阳宗凭空冒出了一个神秘的少年,修为不过毓灵巅峰,却能独自击败观心中境的邪修,入宗一月便实现了百人斩。若令郎君也是月余前出走,倒极有可能是这个跟脚不明的神秘少年。”月君白激动地握住了夏满的手。
夏满也觉得有几分巧合,但她理解不了芥成为什么要趁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加入正道宗门诛邪,还闯出这么大的名声,这若是被柳良知道了,甚至不需要烈火天君来动手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敢问月女侠可知道这个少年的名讳?”
“他叫人凤子,倒是极有意思的名字。”
闻言夏满立刻站起身来,这月余的栉风沐雨憔悴漂泊到此刻终于有了回报。当年坐凤群山的点点滴滴,京城临安的平淡清欢,西南妖域的出生入死,从天目山脉到姑苏城外的颠沛流离,就在这起身的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夏满再次泪流满面,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知道,她终于能再次见到他了,就算她要因此与他一起死在烈火天君的手上也毫不后悔。
“夏姑娘?”
夏满俯身激动地握住月君白的双手:“多谢月女侠,这人凤子就是小女子的夫君!今日若非女侠至此,小女子非但要委身于那色老头,更得不到夫君的下落!请再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夏满再次拜谢月君白。
月君白忙将夏满扶起,笑道:“找到了便好,月某听说令郎君近日才经历了一场大战,想必还在金阳宗内休养,夏姑娘快些赶去,想必便能破镜重圆。”
“多谢月女侠关心!小女子明日一早便进城乘坐传送阵前往密州!”
“如此甚好。”
其实芥成并没有与夏满说过人凤子的化名,但普天之下唯有他一个人身凤凰,夏满坚信这个人凤子就是芥成,这是他们一十八年夫妻的默契。不过日后若是让芥成知道夏满是这样找到自己的,他一定会追悔莫及。他宁可不救朱文彧,宁可不入金阳宗,宁可在小蓬莱岛身死,也要做个籍籍无名之辈,也不能再见到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