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马车过了钟楼街,穿过将军府街十字路口,走出瓮城门楼,来到外城,又走了三柱香的功夫,来到了城西武阳门。
只见门前站着一伙人,约摸有二十余众,似乎在为秦开送行。
人前站着一位老者,只见他身着长衫,粗布麻衣打扮,胡子飘飘,一副儒者形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恩师郭隗,身边十步远处,站着剧辛,秦开环视了一眼四周,却见公孙弘和丐兮申,躲在城楼一角暗处。
另有七八个持戈门卒,分列道路两侧,中间站着两个铁塔似的黑衣大汉。
这二人,秦开见过,便是出现在燕王宫的刀斧手,一身威武,尽管黑衣蒙面,但也看得出来。
车到近前,剧辛面向使者车队,高声喊道:“我乃新任西门都尉剧辛是也,停车!接受检查!”
马车只好缓缓停了下来。
郭隗撩衣,手持一把绿伞,迈着大步,急匆匆向秦开走来。
秦开担心郭隗摔倒,说道:“恩师慢点!”
随后心中一阵难受,叹息道:“学生不才,竟束绳受缚,以此面目来见先生,惭愧惭愧!”
郭隗来到车边,说道:“不要这么说,大担在肩,难得!我来陪你前往草原上看看,还不能去呢,这个拿上,路有千里之远,说不定能用上。”
“给我吧!我这备着一把红伞呢,放在一块正好。”虞归雁说着,接过来,放在了车斗内。
“你怎么来到了这里?恕徒儿不便下车,只能如此问侯先生了。”秦开说着,低下头来。
郭隗拱了拱手,神情谨慎的低声说道:“昨天晚上,燕王哙连夜派人进庄,送去了一车粟米、布匹,还有一身官服,又派专员专车,将要接过了城里,暂住余家客栈。
听说你今日要去北胡,我能不前来送你?”
“怎知我要走西门?”秦开问。
郭隗低声说道:“剧辛都尉已经下了死令,让守卒将其余三门全都关闭了,西门不就成了必经之路?故而在此等候,多谢公子荐举之情,往后,我就入朝了。”
秦开道:“好,燕王哙真是名君呀!有夫子这类隐士上朝为官,不愁燕国不兴,不愁大事不成!”
说话间,忽听剧辛说道:“请东胡使者那麻尔潘下车!我等按照外交礼仪,为你备好了送行酒!请到西门耳房中进酒!”
“进酒?”秦开听了一怔。这就意味着要行刑了,酒倒是有,不过未必会给他喝。
只见两个斧手上前,将那麻尔潘拉下车来,不久,架到大门边,进小房内去了。
剧辛走了过来,手握刀柄,笑道:“贤弟,西门都尉兼守城令剧辛,前来问侯公子!”
秦开从容说道:“不错不错,这么快就上任了,燕王哙做事,真是雷厉风行!”
剧辛绕开虞归雁,又见二人坐在车上,如此近乎,神态亲密,觉得姑娘并不碍事,说道:“公子,往后,我和郭隗、郭先生,都是你的人了,朝中和城里,有什么动静,我等如何向你传递消息呢?”
秦开环视前后,
虽说虞归雁在旁,总算放心一些,但念车夫,举着鞭子没有离开,秦开看看身后,只见车上还坐着两位东胡大汉,自知言语不便,大声说道:“这些家长里短,大人不必客气!”
却跟他向公孙弘和丐兮申占的位置使了个眼神。
剧辛会意,向城门楼走去了。
稍时,只听耳房中传来了一道惨厉的声音,随后有人大声骂道:“刀斧手,真狠心呀!公子职呐,人在哪!我日他祖宗!”
一阵被捂住嘴似的唔唔声过后,只见那麻尔潘头上缠着一块白布,又被那两位刀斧手架着胳膊走了出来,口中喊道:
“我乃东胡使者、草原部落联盟三狼主,割了我的耳朵,我要报复、报复!欺辱外交使者,天地不容!
你们都等着受死吧!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通天灾难!
早晚有一天,草原铁骑,会越过土长城,在榆关打开个山口,驰马千里,前来踏破燕下都!到那时,统统都割掉你们耳朵!”
随后,疼得一咧嘴,便没了说话的力气。
秦开听得真切,他明白这“通天灾难”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关乎自己的生死,而且关乎战与和,只怕和平的愿景,会因此事而打破。
秦开暗暗想,公子职真是可恨,怎该对东胡使者如此下手,看来,这是个狠心的公子,太过分了,不免会连累了自己。
就在这阵功夫,太狐坝和拓拔雪急忙跳下车来,迎过去,将一块白布,缠在了那麻尔潘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