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分挂耳侧下巴,手肘关节发力,似乎随时堵任然的喉咙,打他的太阳穴。
这种拳法似乎勾拳,却更显得笨拙,直勾勾、硬撅撅。
但这恰是钻拳的精义,劲力拧裹,起钻直冲心口,号称是火龙穿心。
尔后还有诸多变化,覆盖心口、咽喉、下颌骨、耳门、太阳穴几处,无不打击。
第一招,就是破门。
先打心口,然后拳头捣蒜般进胸,进一步则沉肘进击,打在腰腹,无从遮拦。
任然一摆手,似乎是以静制动,后发先至,“洗脸势”直打老烟奴的眉目,快得不可思议。
老烟奴龙身束展,蛇行辗转,脑袋一晃,躲过一式。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手上功夫,却遇上了阻碍,被任然同样一招顶肘护在胸前,两个人硬碰硬了一手。
咔咔,老烟奴的肘部,哪里比得上任然?这一碰撞,身子颤抖,立刻骨碎肉裂,没有半点过渡。
他闷哼一声,另一手横肘如枪,朝着任然太阳穴撞过去。
任然进一步压去,手一抬,指尖轻灵曼妙,便已经按在老烟奴的肘尖上,轻轻一按。
但那股磅礴巨力,却实打实落在他身上,使得整个人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他吃了亏。
老烟奴却自是暗叹一声,因为就在这微微一按之间,他的肘部好像是被针扎一下,冰凉冰凉,像是倏然置身在寒冬腊月。
那是气血一滞,太岁星已经发威,让老烟奴惹祸在身了。
如果说掌心雷是刚猛无俦的打击,降妖伏魔。
那么太岁星就是一种阴毒、凶煞的打击,要不然也不会和“灾祸”扯上关系。
拳术界一向有一类经久不衰的事迹,是前辈高手老朽了,运转气血的功夫不减,但是体力衰竭,被年轻人挑战,硬碰硬时怕不是对手。
就先摆个宴席,稳住对手,说是择日再战,然后在宴席上找个机会,运足了气血,点年轻人一点。
等到宴席结束,几日功夫后,年轻人就尿血、呕吐、风寒。
这就是气血上发劲的功夫,能够伤人于无形。
当然,这种暗算害人的小道,不比实战之中,气血时刻运转,难以捕捉,两者难度可谓天差地别。
只是道理毕竟是一样的。
老烟奴身形一个停滞,等于是被人缴械,三招之间,彻底被任然制服。
下一刻,任然抬手,五指握住,发凤眼拳,点在他脑袋上。
砰一声,老烟奴身子一颤,连续退后,从外表上看,额头微微发红,但双眼已经涣散,任然一劲出,他脑子已经成了浆糊。
踉跄几步,长叹一声。
“可惜,可叹,可怜,可恨……我们这个国家的子民,一向……一向如此……”
“爱也是我,恨也是我……谁能救救我们……谁……能……”
说到这儿,终于倒了下去。
任然看着他的尸体,坚定道:“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只能自救。”
说完这番话,转过头去,看向了唐龙。
唐龙很平静道:“你能不能接我一腿,你刚才用太极、形意,都是取巧的法子。当然,这也是真功夫,我并没有不服气。”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能不能正面硬接我的腿法?这可能也算是我的执念了。”
任然道:“接下了你的腿法,你是否会告诉我很多秘密?”
唐龙不禁莞尔,他虽然大受挫败,但现在也是颇有气度,胜败不能动摇一心,脸上的神情轻松自如。
“你倒也讲究公平交易,像是美利坚来的。”
他微微一笑:“好吧,我会告诉你一些东西。”
说完,身形如龙,一个抖擞,一下子扑将上来,一腿直截了当,毫无虚招,扫荡向任然。
任然也是一样的姿势,抬腿就迎上去。
这一次,他果然没有使任何技法,完全是鼓足力量,撑着骨骼,一下子撞上去。
砰!
而这一次的结果,仍是唐龙败了。
地面一沉,连退三步,哪怕他如何镇定,这一刻也是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唐龙失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真是个天生不败的无敌之人,怎样都没办法破你的神话!”
任然只说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掌心雷。”
唐龙一阵失神:“你达到了掌心雷?不,你不会……”
任然解释道:“掌心雷的境界,我是一直在参悟,还没有真正达到,不过已经通晓了其中的道理。”
“乃是发力震荡骨骼,用特殊的‘虎豹雷音’‘哼哈二音’之类方法,使得洗髓易筋。”
唐龙死死盯着任然:“这个道理,哪个练拳的不知道?这种大方向上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真正要诀在于震荡骨骼的频率、轻重、长短……”
“没有长时间的磨砺,你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细致处……”
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嘴,脸色一下子恍然:“——是我!?”
任然点点头:“对,我是借你交手时候,你每一次的爆发虎豹雷音,我都暗暗分心感受,渐渐领悟。”
“当然,易经洗髓,达到掌心雷,这是旷日持久的事情。明白道理是明白道理,做到事实是做到事实,两者截然不同。”
“但是我的境界不同,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别人不敢想的事情我敢想。”
“就在刚才一下交手,我借你的虎豹雷音,洗我的筋骨,两者达成了一种共鸣,借太岁星、五脏庙、一口钟的能耐,短暂达到了掌心雷的效果。”
“你一个拳惮境界,让我三个拳惮境界才能对付,输得不冤枉。”
唐龙恍恍惚惚,双目失神,“三个拳惮……一口钟是什么?”
他到现在才知道一口钟这个词汇,觉得一阵荒谬,任然好像永远都有底牌一般。
饶是心态极好的唐龙,这一刻也十分怀疑:“你还懂得至诚之道……一共四项拳惮境界……难不成你真能打败帝座?”
他自言自语,失魂落魄。
这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这一处内务府发生的大战,似乎也到了尾声。
任然看了旁边院落上的红日,忽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唐龙。
唐龙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根本不想反抗,知道自己是反抗不了的。
“你要做什么?”
“走吧,今日已经有些晚了,咱们不要耽搁时间。你的许多信息,路上边走边说。”
任然道:“我看你也是要杀慈禧的人,一路同去,杀死慈禧,我再杀死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