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难得露出怀念的笑容:“他啊,这话十有八九,是为了骗人去救他的。”
“一半一半吧。”
“他和卓然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性子。”
凡人坊。
赵立风手紧紧攥着运符,看着符上显现的名字渐渐开始延伸虚线,他的呼吸都仿佛停顿。
刚从冬晴这了解正式名字为运符的宝物的神奇之处,他的全副心神就集中在了此物上。
而冬晴,则奇怪地看了赵立风一眼,按道理来说,运符起效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不应该有这么快。
他认真看向符上那个名字,褚渊,只有简简单单两字。
那虚线终于延伸到了尽头,是一个奇特的符号,一颗水滴凝在一片翠叶上。
夜寒认真端详后道:“是那位傅长老的徽记。”
赵立风闻言,松了口气,但随着这条虚线出现,另一条虚线飞速成型,连接了一个如墨黑影。
那黑影形似飞鸟,体型却极雄伟,气势凌人,仿佛要从运符上破壁而出。
几人无人知晓这代表什么,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时空间隙。
血宗地牢。
一个青年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眼眸明亮,与平日伪装的昏沉全然不同。
因为此刻,牢房附近,已空无一人。
发生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靠近,这本有隔音禁制,但他早早在无人察觉时,用自己的神念替换了其中关键禁符。
达成了相反的效果。
此刻,外界的声音凝束成线,直入他的耳中。
“天乌残魂的主魄竟跑了出来,这如何向宗主交待。”
“一处阵纹突然断裂了,据维护阵法的人说,他心念不过分神一刹,护阵法决就施得出了岔子……”
“先不说这个了,他难逃一死,这时空间隙并不大,我们一起细细排查了,定要将其寻回。”
牢中修士缓缓闭上眼睛,血宗修士一向如此,漠视他人性命的同时,也漠视自身生命。
这样的人哪会顾及同宗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公平。
正准备再次陷入沉寂,他突然一阵奇怪,在那些人走后,天乌残魂竟向他靠近了。
天乌自古有很多传说,更是血宗诸多顶级秘传的源头。
到了今日,却只剩残魂流传了,好像,无论何等事物,都逃不过岁月。
“今日运气不错。”
青年一笑,这句话在他心间响起。
他却不是为自己庆幸,而是下下层的牢友。
褚渊。
不知血宗到底要利用这位大师兄的心念做什么,试验多次,褚渊的神智已至崩溃边缘。
这一切,本不该为他所知。
但在某日血宗元婴长老的血乌鸦附身折磨下,他身处绝境,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暖意的心念,突破千般碍难而来,那般炽烈,让他从不可能中挺了过来。
又坚持了很长时间。
但让他如坠寒窟的事实是,那股心念,几分稚子天真,只是出于善念,而来救他。
五色五识宗的大师兄,傻了。
或许以后发生什么奇迹,把这位大师兄救出去,但就算救出去了,恢复一段时间,也会逐渐痴傻。
他伤到了本源,这几日就是不让他神智分崩离析的最后期限。
“绝争一线。”
“夺最后一丝生机。”
“这可真是,和血宗打交道的常态。”
青年一笑,双手仍被高阶玄铁链绑缚,眼眸却突然发出湛湛神光。
“我一向只管眼前,不管以后的。”
“人没了,就是真没了。”
“变成傻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要怪我。”
“就算以后,真成了只乌鸦。”
在心中话尽时,天乌残魂的主魄似受到什么牵引般,终于坠向了地牢深处。
似一道无形的影子,轻易穿过重重阻碍,直入褚渊眉心。
“你帮我,我帮你。”
“虽然被我帮的人,通常不会感谢我就是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全然地接受我,你就能补全即将崩溃的神智,重获新生。
不?
我是五色五识宗大师兄!
我不是任何人!
地牢深处,一双眼眸睁开,一只眼中,是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影,一只眼中,是狂放地来回翻卷地烈烈红焰。
虽然利用了天乌残魂的某些特性,但在重伤之时做成此事,青年的神念也已近油尽灯枯,他吐出一口心头血。
要死了。
我死了的话,你不至于还怪我吧。
心神境中。
青年就这样静静躺在梨花树下,白色花瓣,渐渐一朵朵将他铺满。
他的身形,也一步步淡至不可见。
一声凶戾地鸣叫,全身烈焰翻卷的巨鸟从天扑来,似要将他撕碎。
临终了,还要……
找麻烦吗?
但巨鸟落下,那翅膀轻轻盖在他身上时,却又有久违的暖意。
临终关怀吗?
褚渊。
他轻声道:“如果你有机会出去的话,记得帮忙照顾,我的孩儿,知道吗?”
“他叫……”
这声音渐渐淡至不可闻。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