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萧玉晨倒持铁剑,从后门潜入钟府,并未引起什么风吹草动。
巧在这个倚坐在门口的护院打醒了瞌睡,偶然地回头一望,似乎看到一尾黑影或冷光没入了墙门里……
他不由眉头一皱,即刻起身关门、锁环插棍,匆匆地赶往内院……
萧玉晨形如鬼魅,一路上发现多处警戒和暗哨,想来除了表面上的日常巡视,还有人潜伏在侧,打算瓮中捉鳖。
但他不在乎,在行进中用右手蓄力一挥,凭力量挥出烈风,趁着风浪之便跃入后院一角,落到那所谓小姐的真正住所。
这小院看似荒废,但今夜内里有灯。
而当萧玉晨落入院中,躺在床上的钟姓女子也豁然惊醒,隐感不妙。
他望着曾经那扇门,随后走过去,一把推开。
“谁?!”
她当然会怕,做梦都怕人讨债。所以就算没人,只是风儿吹开,都能将她吓个半死。
可惜这一次,不是半死了。
少年停在门口,转眸对上那双眼睛,也不等她愕然回神,他便迈步过去,并把倒持在左手中的铁剑旋送到右手上,轻轻的落下剑锋,让它斜指地面,照亮那双眼:“我本无怨,你也无仇。”
她恍然惊醒,浑身一哆嗦,但也只此而已,就眼前一花,他便到了床前。
“你~”她噤若寒蝉,可惜看对眼——被那冷冽的双眸盯上,被这只不多大的左手扼住脖子;便再也无法说话,全靠本能挣扎。
那少年不想与她说话,不想与她废话,甚至不想看到那双眼睛,甚至厌恶那眼里有光,于是就把她的脖子抓断,将喉管攥成一股麻绳,让眼中的光采消逝。
他本也不愿杀她,可她咎由自取,这流下的一滴泪,怂恿出去一道光。
噗!
他一剑捅穿了对方的心脏,然后劏向肠胃,开膛破肚……
他倒要看看,这吃的什么粮,生的什么病。
呼呜!
一根飞箭突然射开窗户,从他的身后掠过,然后射在墙壁上,尾羽晃荡……
少年漠然望箭,随后回望窗门,便将她丢在地上,在转身走去时,也变成如今模样。
到门口,又撞见曾经那些人,便一笑,悄然的衣衫变样,露出了胸腹上那三条犹能看见或与之重叠的旧伤:“望大人为我主持公道,我自愿受罚。”
众人面色一变,倒的倒,冲的冲……
他代替曾经的自己受罚,转眼就被带上公堂,也依旧不愿下跪,打断棍杖也不伤。
那主簿便劝算了,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处于激怒中的镇官安抚坐下,并摆手让差役退回队伍,却不管那父母二人。
噔!
那镇官用力一拍惊堂木,在引走众人目光时却把它随手撂在公案上:“说!你为何杀人!!”
他静静的望着那个脖子都要梗断的官,微微一笑:“报恩。”
“报恩?”主簿傻眼,禁不住与众人对视起来。
那对父母也心神一呆,禁不住面面相觑,却见那镇官怒上牙口,瞬间就强忍不住,直接用双手拍案而起,扶案大骂:“报恩报恩报什么恩?!杀人偿命、自古如是!你再是说不清楚,休怪本官将你杖毙!”
“使不得、使不得呀大人!”主簿大惊,慌忙劝说。
“少废话!”镇官勃然挥手,直接将主簿甩开,对犯人戟指怒目:“说!报什么恩?!杀什么人!”
他静静的望着对方,直到对方目里的怒火反复蹿腾、然后消失,才微笑开口:“杀而不死之恩;该死不死之人。”
众人眉头一锁,钟父顿时拍座而起,上步泼骂:“你这竖子还敢胡言乱语、混淆是非!简直侮辱公堂、枉顾国法!大人!”他忽然单膝跪地,向堂上抱拳:“请大人为我做主!钟某自问一生无愧,从来不敢怠职徇私,我一家可谓奉公守法,更为镇业付出半生,就算小女生性顽劣也从未闯过什么大祸,此番被这外来的狼子杀害,绝对、绝对、”他实在想不出更多说道,索性抱屈叩头,声泪俱下:“绝对是法不容情!还请大人为我做主,还请大人为良民伸冤哪大人!”
发妻本怔,忽然一颤,也慌忙扑到地上,但头没磕上一个,却抹出一把辛酸泪:“大人呐~~大人啊……死者为大~~奉公守法冤枉啊,哪有什么法例条文呐啊……杀人害人,没有王法啦……”
“哈哈哈哈……”他禁不住仰面欢笑,却像个哑巴一样,没呛出多少声音来。
而众人,也看之不到。
那主簿可谓忧心,公堂之上怎容此哭闹,却也没辙,毕竟平日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得摔手回座,记录便是。
那镇官虽然一脸阴沉,但也慢慢的冷静下来,毕竟犯人只是一个十岁冒尖的少年,他便是想要拍板结案也得有所顾忌,便猛地转头,盯向犯人:“详细说来!”
“呵~”他被逗笑了,微微仰面道:“我日前路过河桥,”
“你为什么路过河桥!”这镇官一声质问,瞬间给了那父母底气,便见丈夫凛然起身,清扫衣摆,扶妻子坐回。
感受到身后的一切,望着那张百年前的脸,他分明想笑,却慢慢没了笑容:“只是路过。”
那镇官眉头一皱,不知所思,却急坏了死者的父母。
他微微一笑,静静的感受到身后的一切,望着那张百年前的脸,不禁对照曾经……
他曾经的表现没有这般镇定,很多说辞也都词不达意,很不顺应。所以这一次,他想把曾经的心肠,更加完善的说出来。
“大、”钟母忍不住起身开口,却被镇官抬手拦住,便就此噎住坐下,将一切转移到了犯人身上。
这镇官也不是白痴,他再想给人套罪定案也知道急不得,尤其这等少年犯,只能一点一点套,便稍微用力地拍扶住桌案,正身坐下道:“说。”
他:“听她呼救,便下去救人。”
父:“纯属胡扯!我女儿当日回家一身整洁,根本不似落水!”
官:“他所言非虚,你怎般解释?”
他:“大人何不问问?”
母:“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你杀了人,就是杀了人!那街坊一众早是看我钟家业大,哪个不是眼红嫉恨?巴不得找各种由头前来敲诈与勒索!我一家数年当中更不知被坑了多少钱财,便是叫来对质,又有几人可信?!”
官:“……”
簿:“(妈了个逼的。)接着往下说。你从哪里来?”
他:“很远的地方来。”
官:“不用论那些,继续相关。”
他:“我也说不好什么相关,不如大人来问,我回答便是。”
官:“……”
父:“大人。”
母:“大人!”
簿:“唉……”
官:“……”
他:“听说大人以前判案,无论原告被告,都好从一些更为优越的当事人的角度出发,如果不是偏袒一方受众,就是喜欢站在自身角度,总把一切代入到自身观念里办事……”
役:“大胆!”
父:“大人!此人有辱公堂在先,此番又衅辱大人本身,根本是枉顾国法,不顾大人尊威!实是竖子可恶,不惩不快啊!”
母:“大、”
官转眸一望,目里阴沉。
那父母悻悻,立马用安分和老实来表现自己,毕竟礼貌客气些就能占据天理。
他微微一笑,甚至伸手作请:“请。”
镇官不由咬牙,攥拳片刻,而后才重新审视对方:“照你的说法,你为何与死者上山?”
他微微一笑,给足旁人应变的时间,含笑道:“报官时遇见她,看她扫兴走开,担心害人,”
父:“(你)说什么?!害谁了?!谁害谁了!!”
他不语。
他更要嚣张,俨然有理:“你杀我独女,辱我门风,坏了我钟家与人的姻缘和诸多好事都不算害人,她什么都没做却是害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全是一面之词,简直一派胡言!大、”
簿:“大胆!公堂之上岂能容你放肆!你再敢肆意喧哗,本簿便将你打出门去!”
母:“你、张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