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我抗争,与命运抗争;与欲望抗争,与野火抗争,与堕落和苦难抗争……从而勘破那无尽业火中的一缕尘光,去将它把握住,牢牢的把握住,才能重塑本我,得享大自在。
只是可惜……
却又可惜……
……
那里有河桥一座:河宽三丈许,自东向西流,听河水的流动声……应该不湍急。
桥那边,小径通幽,林荫深远,渐有脚步声传递过来,便见那师徒二人从小径蜿蜒之处转出来。
“鸟语花香且不见,流声清漱翠人心。”萧玉晨有些望景生情,可惜心语才成对,就突然怔住,似乎听到什么般耳朵一动,却又断了后续,便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师傅。
但刑让并无异动,只往前行,可见河桥。
萧玉晨不由蹙眉,循着那一丝声源快步往前走,一路靠右。
刑让毫无反应,任他从旁侧走过,由他赶去桥头。
“救命。”
听到那声飘忽不定的轻唤,萧玉晨顿时眉头一皱,只是两眼急搜就跑到桥上,豁然转头地望向西边,果见一妙龄女子沉浸水中——她该才十六,虽然看似平静,却已无挣扎,萧玉晨情急生命,就要跳水去救。
然,已经跨上栏杆,刑让却从身后走过:“救人还是救己。”
萧玉晨身形一僵,目中一怔便忧,反倒急不可言,瞬间挣扎千万,赶忙纵身跟上师傅:“救人救己、不是一道么?”
刑让稍微回转了一下耳门,漠然道:“那便没人要救了。”
萧玉晨为之语塞,偏又听到呼救:“救命……救我。”
人性有善,怎见得旁人枉死?
萧玉晨又动仁心,可师傅之言犹在耳边,怎落个咬牙挣扎?终究服从于心中善念,瞬间冲掠过去,扶住栏杆往下一看,只见那女子扑腾几下,越看越急:“师傅……师傅!”
呼……
这一片叶子飘来的恰到其时——萧玉晨刚要转头北望,它就飘到眼前。
萧玉晨怔然转望,原来是师傅随手拂来,却不解,不明所以。
刑让脚下不停,已经过了这座木拱桥:“像这种,害人害己。若是拿不准,给片叶子便够了。”
萧玉晨如遭重击,僵在那里,而刑让也不等他。
萧玉晨不知师傅为何如此定性,他本愿遵从师心,可如此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不由抿嘴,随后深深咬牙,直到师傅转入竹丛,远远的看不到了,他才愤然瞪目,直接把手一按,翻越围栏……
噗通。
他入水便游,转眼便到,却把那叶子荡开,使它飘飘曳曳着沉入了河底……
“救命,救命。”
虽然那女子的年龄和身躯比他高大不少,又因为全身湿透而增加了不少的负担和阻力,但即便河水的流速再快些,就算那女子的挣扎再突然、再剧烈,也无法挡住他这种人物的气力与决心,很是轻易的就把对方夹抱在腋怀里,直往岸边游去。
另一边,刑让径直地走到一块方石前,轻掀衣摆转身坐下来,选择在此静候。
哗啦……
萧玉晨将她带上沿岸,本要把她扶上桥头,却被她挥手挡开了右手。
萧玉晨不由怔住,只见对方一脸难受的捂着口鼻,似是呛出些许水来;再看对方身体无恙,他便不由挠头纳闷:“你住在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吭鞥。”这女子忿闷吭声,似是埋怨恩人多事:“我家境贫寒,也不想回去,村民都看我不惯,说三道四,整日里指黑为白,成天给我乱编些无妄的罪名和委屈,我不如死了便罢。”
她说着又要跳河,萧玉晨顿时大惊失色,慌忙将她拉住,没曾想稍微用力往回一拽,就把对方拉进了胸怀里。
她羞愤咬唇,也就稍微趴靠了那么一下就把萧玉晨一把推开,逃也似地顺着河坡爬跑上路。
萧玉晨怔愣望着,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奇怪对方力气充足。
反观这女子,一上路来便登桥,虽然在木桥中间顿住,却也没有回头去望,而是愤懑不已地跺脚跑走了。
萧玉晨纳闷挠头,见对方的去向与师傅同路才恍然拉回主心骨,便直接跃上木桥,跳上桥面往前去……
悠悠一隅,愈发幽静,直到秋色降临……
“桥……”
“可能是渡人过岸,也可能是通向文明的起点……”
他侧身坐在桥栏上,搂着右膝,怀中有剑,倚望着右侧或西边的夕阳或旭日。
可惜:漫漫看不尽,微风不愿来。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总有人唱说末日将临,惶恐于文明崩坏,惧怕于世纪沦亡……”
“但直到现在,还都好好的。”
他微微一笑,看似会心,目中却有着抹不尽的哀凉和戏谑:“但是我知道……其实早到了。而且正在的。”
“文明的崩坏和毁灭,不在于人类或生命的灭亡与消失。”
“而在于……道德与公正的沦亡;良知与正义的暗藏。”
他洒然一笑,拿剑起身,沿着脚下的路,走向曾经跟师傅一起去往的地方,把那夕阳或旭日,抛远,遗忘。
“平等这个词……其实一直都存在。”
“但师傅曾说过……”
“就像凡人众生:只要仙神依在,文明就止步不前。”
“就像历史更迭:只要落差还在,一切就亘古不绝。”
“他让我去想……”
“这个世界为何存在。”
“又如何变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