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本着朝政黑暗,先骂李林甫的原则,听袁山这么一说,奇道:“难道这不该怪李林甫么?此人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种种祸事都是因他而起。”
“他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加狠毒的。”
袁山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那御史中丞王鉷,那人才是真正的剥皮刀,通过大肆为皇帝敛财来升职,已是继李林甫、杨慎矜之后的第一财臣。我听坊间人说,王鉷每年上贡一百亿缗,贮藏于陛下的大盈库,以供宫中的宴饮挥霍。”
“一百亿缗?”
王震听到这一数目,差点两眼一黑。
袁山点头道:“或许夸大了几分数目,绝对差不了多少,王鉷各种盘剥百姓的手段层出不穷,连战死沙场的府兵都被征收三十年的税,上哪说理去?”
王震道:“陛下难道不明白,这钱是如何来的么?”
袁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问得愚蠢了,嗤笑道:“王公子,现在的陛下已不复开元之年,朝政根本不关心,只盯着歌舞晚宴,宠幸后宫取乐,哪顾得上钱是何来源?王鉷口口声声说每年上贡的一百亿缗是‘租庸调’之外的,与国家经费无关,皇帝还夸赞王鉷擅长理财呢!”
王震不由得默然,暗想:“开元盛世是有了姚崇、宋璟等宰相创造的,那时的李隆基继位不久,任用贤才,确实做出了古今无匹的政绩。现在的李隆基则沉浸于享乐,一个人为何能变得如此割裂?”
若说安史之乱罪在李林甫、杨国忠、王鉷等人的头上,只怕也是牵强,他们毕竟只是为皇帝办事。
没有皇帝赋予了他们的权力,李林甫只是宗室远亲、王鉷算个权贵子弟,至于杨国忠则是个混吃等死的泼皮青年。
倘若李隆基仍是当年的千古明君,以李林甫之才,想来也能做出良相的政绩。
袁山作为赌坊的皮条客,虽是挣了不少钱,却要帮衬乡里的孤儿寡母,亦是捉襟见肘。只喝了数杯,便已醉倒。
王震心有不忍,自己付了酒账,并喊来赌坊的打手,让他们抬袁山回去。
赌坊的泼皮打手个个对王震尊敬有加,公子长公子短的问好,相携着扶起袁山离开酒坊。
王震翻身上了小毛驴,晃晃悠悠的回家。
路上清风拂面,清爽无比,望着西边残阳如血,霞光万道,感慨地想到:“五千年的文明呀,帝王世家、王侯将相、走卒贩夫似过眼云烟。对这片土地的农民来说,不过是小麦熟了一万次而已。”
当他回到家时,王韫秀正在院子里收衣服,见他喝得酒气熏天,不禁蹙眉,赶紧将他拉了进来:“阿郎,你怎得喝成这样子?快些进来。”
王震奇道:“兴致来了,跟朋友喝了几杯。”
“不可饮酒,父亲去世至今还不满九个月,守孝期还没过,若有人检举,你现在就在牢里了。”
王韫秀忍不住轻轻地踢了他一脚。
王震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来,不由得苦笑,一时间还没转变古人的思维习惯,忙道:“我记住了,幸好此时没官身,要不然也得辞官守孝。”
古代父母离世,孩子为父母守孝三年,其规定种种极为严苛,是曰丁忧。
守孝期间,不能嫁娶,不能饮酒,不能吃某些肉,还需归乡专门守孝。若是朝中官员,遇到父母离世,更要辞官回乡。
在现代人看来不近人情的规定,古人眼里则是天经地义。